第三节

半夜，郭伟被晓柔的“哼哼”声吵醒了。他摸了摸晓柔的额头，烫极了。用体温计一试，三十九度多，郭伟被吓得六神无主，拿起电话就给妈妈拨了过去。电话通了，可是半天都没有人接。郭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不停地重拨着妈妈的电话，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陈艳美懒洋洋的声音：“大半夜的，谁啊？”

“妈，是我，晓柔发高烧。怎么办，能吃退烧药吗？”

“吃吧，能有啥事啊？”陈艳美迷迷糊糊地说。

郭伟小声问道：“吃了对孩子没事吧？”

听到“孩子”两个字，陈艳美才彻底惊醒了：“什么，你说晓柔发烧了？不能吃药，什么药也不能吃。吃坏了我孙子谁负责？”

没等郭伟开口，陈艳美又继续说道：“儿子，放心好了，没事啊。你给她熬点姜汤，发发汗，挺一挺就过去了。儿子，别着急。”

不等郭伟开口说话，陈艳美就挂了电话。挂电话的时候，郭伟隐约听见妈妈在对爸爸说，多大个事啊，不是折腾人吗？想我那时候……

光听这话，郭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妈妈肯定要对爸爸发一通牢骚，诉说完自己当年的苦处才能入睡。

妈妈的话并没有让郭伟安下心来，但是他还是决定起床给晓柔再熬一碗姜汤。扶着晓柔喝下姜汤后，郭伟就一直无法入睡，每隔几分钟，他就用手试晓柔的头，看看体温降了没有。显然晓柔因为难受也睡得不踏实。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晓柔的体温丝毫没有降下去，小脸烧得通红。看着晓柔难受的样，郭伟摇醒晓柔准备带她去医院。可是固执的晓柔坚决不去，迷迷糊糊地说：“我没事的，去医院就要打针吃药，这样会影响肚子里的宝宝。”看着晓柔迷糊的样，郭伟更是担心：“老婆，我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吧，咱不打针不吃药，你这样下去，对宝宝也不好啊。”好说歹说，晓柔总算答应了去医院。

郭伟顾不得洗漱，就奔到楼下去买早餐。当他开门进来的时候，听到晓柔在卫生间着急地喊：“老公，快来！”

听到晓柔的声音这么急促，郭伟来不及放下早餐就往卫生间冲。他看见晓柔脸色惨白，额上直流汗。当晓柔告诉他肚子绞痛，好像还有血的时候，郭伟真是急坏了，立即开着车就和晓柔直奔医院。

医生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告诉晓柔和郭伟，他们的孩子已经有了流产的迹象，加上孕妇烧得这么厉害，必须赶紧手术。否则，时间长了对大人身体也不好，搞不好还会影响生育。

听到医生的话，晓柔呆住了。这已经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她非常想要这个孩子。结婚前，因为没有做好准备，不得已他们只好打掉了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他们计划中的，是有准备的，可是这次他们仍然和这个孩子无缘。晓柔一个劲儿地恳求医生为她保住这个孩子，可是医生还是冷冷地说：“你们商量一下，赶紧准备手术吧。不然，迟了就不好办了，而且你现在也病得不轻，需要赶紧用药治疗。”

虽然有过一次经验，可是再次面临这样的事情，郭伟还是六神无主。他给妈妈打电话，让她赶紧到医院来，说晓柔要打掉孩子了。

也许是郭伟的话没有说清楚，陈艳美一听儿媳妇要打掉自己的孙子，就在电话里说：“儿子，这孩子千万不能打。别着急，等我来了再说。

郭伟和医生商量，问能否再等一会儿，等家长来了再说。医生冷冷地说道：“年轻人，你妈妈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人命关天，我可不敢开玩笑。”

晓柔的肚子痛得越来越厉害。她无助地看着郭伟说：“听医生的吧，你赶紧去办手续吧。”

也许是医生的话把郭伟吓住了，也许是怕晓柔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好和岳父岳母交代，郭伟赶紧去办手续了。

办完手续，晓柔被推进了手术室。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拼命地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医生见晓柔长得这么年轻就已经是第二次打胎了，望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仅不安慰反而没好气地说：“哭有什么用？早干吗去了？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

一听医生这话，晓柔再也忍不住，任泪水滑落。晓柔心里也很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别说大学生，就是高中生，同居的也一大堆。或许医生接待的病人大多都是未成年的孩子或者未婚先孕的人，所以也就麻木了。其实晓柔难过并不是因为医生的话，而是她心疼肚子里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个世界，就要被她亲手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晓柔还没从自己悲戚的情绪里走出来，医生已经拿起冰冷的器械在她的体内搅动着。不一会儿医生就拿起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让晓柔看，说处理干净了。当晓柔第二次看到自己的孩子——这个小血球面临同样的命运时，她不禁再次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