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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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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一种精神战吧,她是想彻底打垮泽田先生。夫人就是可以满不在乎地说出那种话。去医务室玩多半也是想勾搭人家年轻医生。尽管有了佐伯先生这个情夫,但她不像是那种会守着一个男人的女人。

夫人买热海那家旅馆花了不少钱,又是从银行借的款,借款时拿涩谷的土地住宅做抵押才和银行达成了协议。我认为,她急着想让泽田先生早点儿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你看,和银行交涉不也是靠着佐伯先生吗?佐伯先生还是共同出资者呢。哪知旅馆的改造费用比预计的高,而且业绩也不理想,赤字连连,钱是一个劲儿地往外流。我想共同出资者佐伯律师也一样着急吧。

可以想象,只凭遗嘱就把钱借给夫人的银行也产生了不安。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信贷,却又没设置担保。银行方面希望夫人提供对等的担保,但夫人没有其他财产,自然是提供不出来的。别说还贷了,单单热海的旅馆经营就已让夫人陷入泥潭,还得向银行借更多的钱。形势逼得夫人必须变卖涩谷的土地住宅,但在泽田先生死前这是不可能的。买下热海的旅馆,以及向银行借款,夫人全都瞒着泽田先生。再加上和佐伯律师的那层关系,夫人终究没能说出口。就算采取一贯的高压手段,就算虚情假意哀叹哭诉,只有这件事泽田先生不可能同意。一旦售出涩谷的土地,泽田先生就不得不马上移居别处,而且卖地所得要用来还银行贷款,填补旅馆的亏空,转眼就会花得一分不剩。我想,夫人知道只有这件事泽田先生决不会答应,为了兑现遗嘱,泽田先生的死已是当务之急。综上所述,听说泽田先生突然死亡时,我直觉其中必有蹊跷,可是经过调查却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所以觉得不可思议。这时间点也未免太巧了。

遗嘱方面,泽田先生去世后,我立刻把我保管的遗嘱交给了他的两个女儿。她们火速与委托律师一起赶到家庭案件法院。夫人和佐伯律师来了,作为保管者我也同席,拆开了遗嘱。日期在后的新遗嘱明言,本遗嘱是对之前交给夫人之遗嘱的改写,几乎将全部财产都赠予两个女儿。而夫人的那一份,不过是银行存款三百万日元和市值两百万日元的有价证券吧。有效的自然是新的那份遗嘱。

夫人脸色煞白。我见她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强悍的女人如此慌乱失度。当她终于打破沉默时,人类能想到的所有恶语和哀求如疯子的吼叫一般,从她嘴里迸发了出来。恶语针对亡夫,哀求针对法院的工作人员和律师。当夫人知道这没用时,又开始比先前更恶毒地辱骂和诅咒泽田先生,末了她还气势汹汹地对佐伯先生不依不饶。佐伯先生到底是律师,宽慰她说配偶有遗留财产分配权,可以拿回二千万日元左右。无奈夫人越来越失去理智,最后佐伯先生只好瞪着眼咬住嘴唇。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泽田先生死后对夫人的报复和反击。他那一贯的浅浅苦笑,被夫人挤对时的苦笑,总是率先在我脑中浮现。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前面我说过,把泽田先生的口述记录工作介绍给我的,是我的一位老客户,一家食品公司,而介绍人就是公司的副社长盐月先生。据说他是某已故政界大亨的外甥。有一次我去食品公司干活儿,他叫住我,问我能不能为泽田先生做速记。副社长级别的大人物我可从来没有接触过,不过这公司是我的客户,又有我熟识的总务部长说情,所以就答应了。这位盐月先生没多久就辞职了。听说是因为舅父死后,他在公司待不下去了。

盐月先生委托我时是这么说的:你绝对不能告诉泽田先生和他的夫人,说我是介绍人,其实只是有一次我和S光学的董事见面,对方说泽田先生一直在打听有没有好的速记员,问我有无合适的人选,结果我就想到了经常出入我们公司的你。不过对方不知道是我介绍的,所以希望你也不要吭声。表面上的安排是,我们公司的董事向S光学的董事推荐了你,然后再由那位S光学的董事把你介绍给了泽田先生。

我接受了委托,心想一定是因为公司之间有些内情,所以才搞得那么复杂。因此,我从未对泽田先生和夫人提过,我是由盐月先生介绍来的。泽田夫妇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那位盐月先生,自从辞去食品公司副社长一职后,情况似乎一直不怎么好。忘记是哪一天了,我收到一个问候帖,说是他在某地开了一家小饭馆。连我这种默默无闻的人都寄,可以想象生意不会有多好,而且我也一次都没去。有件事是一直瞒着食品公司职员的,盐月先生只是靠舅父的力量当上了特地为他设置的副社长,其实没干过什么正事。对公司来说,政治家一死他也就没价值了,所以才早早把他撵走了事。这样想,盐月先生还真可怜。

不知什么时候,盐月先生搬到热海去了。这也是我从食品公司的职员那儿听来的,说他当上了热海某家宾馆的经理。据说盐月先生做不惯小饭馆的生意,经营失败,干起了百科全书推销员之类的工作。后来有个曾经得到过他舅父帮助的宾馆老板为了报恩,把他从困境中拉了出来。人与人的命运会在何处关联,真是谁也不知道啊。

说到关联,我想到了一件事。热海或是来宫的那家叫什么的旅馆,啊对了,是红旅庄吧?泽田先生的夫人在佐伯先生的建议下共同出资购买这个红旅庄,是盐月先生当上宾馆经理之后的事。我很感兴趣,就做了一番调查,发现是在盐月先生去热海的两个月后。一个是宾馆,一个是旅馆,同在热海,又同在一个业界。我胡乱猜测,恐怕是明知红旅庄前途黯淡的盐月先生,通过同行业的经营者巧妙地把这套房产推荐给了佐伯先生或泽田夫人。是我想太多了吗?可是,我听说打算卖掉红旅庄的A宾馆老板和盐月先生关系很好呢。

我推测盐月先生以前和泽田夫人有过一段关系。后来,盐月先生发觉了夫人和佐伯律师之间的关系。只是盐月先生自认已经没落,什么也做不了。假如两人真的有过一段关系,那么结合各项事实我不得不认为,盐月先生对伊佐子女士的性格应该是非常了解的。一个潦倒的男人无法抱怨抛弃自己的女人。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而且就算抱怨也对伊佐子女士不起作用。

于是,盐月先生通过宾馆同行暗做手脚,巧妙地把红旅庄推销给佐伯先生和伊佐子女士。佐伯先生和伊佐子女士都是外行,想必是稀里糊涂被经纪人的花言巧语骗了吧?伊佐子女士在泽田先生还活着的时候就有开素菜料理店的志向。这是泽田先生还在住院时悄悄告诉我的。伊佐子女士有这个心思,所以才等不及泽田先生去世,一头扑向了热海红旅庄这个诱饵吧。

果真如此的话,我的推测也就成立了,即盐月先生利用伊佐子女士贪得无厌的品性,把她推进了泥潭。要问什么是明白无误的报复,我觉得盐月先生的这个就是,当然前提是我的推测正确。

啊,您说那个叫石井宽二的年轻人是吗?石井先生的情况我不清楚。

您是说,石井先生知道被佐伯律师欺骗后,犯下了那样的罪行?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还是不太清楚。不过听您说了这事,我不禁又把伊佐子女士的形象和我在座谈会上写下的那句像蚯蚓般的速记记录重叠在了一起:皮肤白皙、肌理细腻、身材丰满的女人很难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

关于我和泽田夫妇之间的关系,能说的就是这些了。

石井宽二的供述:

我对热海的旅馆和宾馆调查了三天,但没有抓到伊佐子和佐伯律师的行踪。据传佐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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