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情感危机(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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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位于A城的家中，李妮就病倒了。头疼欲裂，口干舌燥。拼命喝水，还是渴。她把家里煮饺子的大锅盛了满满一锅水，放在床头。

本来身体就没完全痊愈的她经过这一折腾，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和心力。如果说当初得知潘一先的不忠时她痛苦、愤怒，现在则是彻底地、完完全全地绝望。她整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茶饭不思。她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活在世上。这个冷漠的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她知道自己在发烧，应该赶快去医院，可就是连电话都懒得打。如果能这么睡过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可是，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如果她死了，小刚怎么办？已经失去父爱的孩子再失去母亲还让他怎么活？年迈的父母怎么办？他们辛苦了一辈子怎能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她就这样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左思右想，躺了也不知道多久。一阵电话铃声把她从连连噩梦中惊醒。她拿起听筒，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连眼睛都懒得睁。刚一接听，她霍地打了个激灵，是路遥！

“是你吗？李妮。”电话里传来路遥清脆的声音，“我想试一下，看看你给我的这个号码对不对。哈，谢谢你没蒙我！”

“路遥，我……”李妮的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了？李妮。是不是太累了？要是你现在不想说话，我就待会儿再打。”路遥似觉出什么，急切地问道。

“我……赶快打这个电话7383669……”还没说完，一阵晕眩，李妮昏了过去。

李妮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白乎乎一片，安静得只听到偶尔一两声轻轻的咳嗽。她努力睁开眼睛，差点没叫出声来：路遥正默默地注视着她。他离得这么近，李妮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听到他的心跳声。

看到李妮睁开眼睛，路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直起身。见李妮挣扎着想坐起来，他赶紧按住被角，柔声说：“别乱动。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不是在做梦吧？”李妮揉揉眼睛，盯着路遥。

路遥轻轻地摇摇头：“你当然不是做梦。”他伸手摸摸李妮的额头，“总算退烧了。你知道吗？李妮，你足足昏睡了两天！”

路遥的眼睛有点充血。睡眠明显不足。

“可你怎么会在这儿？”

“其实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个星期以后我要来加拿大出公差。想顺便来看看你。谁知道你这边出了状况。我对着电话叫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把我吓坏了。赶紧买了当天晚上的票，提前动身。哈，还以为你多坚强呢，原来也是一只纸老虎。”见李妮烧退了，路遥又活泼起来。

正说着，小林来了。带来一锅鸡汤。她一边往碗里盛，一边对路遥说：“我说她今天保准醒吧。”说完转过身，对一脸惊奇的李妮说，“李妮你真命大。要不是你弟弟发现得早，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医生说你高烧并发严重脱水。很危险的。”

路遥接过碗，说：“我来喂。小林，你去上班吧，这儿有我呢。别忘了给李妮再续一个星期假。”

小林刚走，李妮就霍地坐起来。要不是路遥反应快，躲了一下，他手上的鸡汤就全洒了。“哎，你这是干吗。又不是什么大病。我可没那么娇气。”她夺过路遥手上的汤碗，端起来就喝。喝两口，停下了，疑惑地望着路遥，“你说我电话没打完就晕过去了，那你干吗不通知潘一先？”

“你说呢？”路遥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妮。

“他走不开？”李妮不解地问。

“不是。我想自己照顾你。”路遥白净的脸上浮出红晕，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李妮的心砰地一跳，她想起机场分别时路遥说的话“我说我想读懂你这本书！”这是一个多么细心的男孩啊。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她默默地低下头，泪水渐渐充满了她的眼睛。

房间里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弥漫在空气中。路遥望着窗外，有一架直升飞机飞过，留下一道白色的弧形气痕。他沉浸在一股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里。过了不知道多久，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惊醒了他，他把眼光收回来，看到李妮双手捂着脸，泪水正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路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动地搂过李妮，说：

“李妮，让我来照顾你，好吗？不要拒绝我。我真的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么远的地方。”他的眼睛里也含了泪。

李妮再一次被震撼了。她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一种被人呵护、被人珍爱的幸福。一种结婚这么多年来从未奢望过的幸福。为人妻母，她已经习惯了付出，习惯了去照顾别人，忘掉了自己其实也是需要被照顾的。被照顾的感觉多么好啊。她希望永远躺在这里，在路遥关爱的目光中死去。

路遥的胳膊紧紧箍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嘴几乎贴到路遥微微上翘的厚嘴唇上。她浑身瘫软，可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这不行！他还是个孩子！正在这时，路遥吻住了她。刚一接触，两人就都像触了似的松开了手。

李妮惊愕地看着满脸潮红的路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她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路遥紧紧盯着她，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求你不要这么孩子孩子的好不好！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是一个独立的、可以爱你的男人！你信不信？我会做一切你能想象的坏事！”

李妮用手拉了拉被弄皱了的睡衣，看着面前像只怒发冲冠的小公鸡似的路遥，心里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我真的还可以爱吗？”她责问自己的心，“真的从没爱过路遥吗？我为什么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接受他吧，接受这伸手可得的幸福吧！”她的心在向她呼唤。

可是，太幸福的东西总是不真实的，李妮强制自己回到现实中。她太清楚现在的她更需要一个有力的肩膀靠一靠，而不是路遥这样的大男孩。

她理了理头发，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汤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又把空碗递给路遥。然后缓缓地开了口：“路遥，你知道吗？我特别感激你。不是因为你飞了这么远来看我，也不是因为你两天不睡觉照顾我。而是因为你让我知道我还可以重新开始……”

路遥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过去觉得神秘、现在更加不懂的女人，突然醒悟到，什么话都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