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晚上，等一切收拾妥当，周莉娜揉着疲惫的腰轻轻敲了一下叶一凡的门。

“进来。”叶一凡的声音客气而冰冷，他知道是周莉娜。

周莉娜推门进去，叶一凡斜倚在床头看书，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又回到书上，这让周莉娜待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只好鼓起勇气说：“一凡，我想和你谈谈，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叶一凡合上书，眯起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过了很久才说：“好吧。”

周莉娜急忙打开门对公公婆婆说：“爸、妈，我和一凡出去走走。”

睿睿见周莉娜要出门急忙跑过来抱着她的腿说：“妈妈，我不让你走。”

周莉娜看着睿睿可怜的样子，抱起他坚定地说：“儿子，妈妈不走，爸爸和妈妈出去给你买牛奶，一会儿就回来。”

睿睿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周莉娜和叶一凡一前一后出门，秋天的夜晚已经很凉了，大院里几乎没什么人，路灯孤零零地发出昏黄的光，周莉娜默默地跟在叶一凡身后，看着他的影子想起他们小时候每天背着书包去上学，叶一凡总是歪着帽子，吹着口哨，她那时对他极其不满，在学校都不愿意说和他住一个大院，可是现在，这个男人竟然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命运真是让人不可预料。

叶一凡双手插在兜里，听着身后周莉娜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今天周莉娜回来后的表现让他很不安，她刻意讨好的眼神让他心酸。记得中学的时候周莉娜总是很神气，扎着高高的马尾像一个骄傲的公主，她曾经是一个多么高傲的女孩子啊，现在为了他不惜降低自己的自尊，几天不见她憔悴了很多，淡淡的黑眼圈显示着她的失眠状态。

那天他搬回家父亲和他严肃的谈话之后，母亲后来又单独找他谈了一次，母亲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因为于晓梅而和周莉娜离婚，“知子莫若母”，他知道自己的想法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就把和晓梅重逢后对婚姻的看法说了，只是他一再申明自己离婚并不是为了晓梅，他就是和莉娜这样的日子过够了，他知道晓梅毕竟也有家庭，再续前缘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

母亲听了他的话久久不语，过了好长时间才说：“一凡，或许你和晓梅的事情是妈错了，这么多年看下来你确实是很喜欢那个女孩，但是现在你们都各自有了家庭，重新结合是不现实的，特别是孩子，你想过家庭的破裂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吗？”

叶一凡看着母亲语重心长的样子急忙反驳，“你和我爸倒是没有离婚，你们整天吵吵闹闹地对我影响也不小。”

母亲看着他的样子没有继续说孩子的话题，只是叹口气继续说：“一凡，这么多年你和莉娜的事我也看明白了，你和莉娜都是要强的性格，谁也不肯让着谁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但是这事你也有很大的责任，你什么时候站在莉娜的位置上考虑过，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到咱们家来也算做得不错了，你还是挑鼻子挑眼，当然这一点我也做得不对，对她的要求太高。”

叶一凡听着母亲的话有点不耐烦，索性说：“妈，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和莉娜最大的问题是我根本就不爱她。”

母亲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突然脸色苍白地说：“一凡，作为男人你不能太自私，我和你爸吵了一辈子，我知道女人的苦，当年你爸也是闹着要和我离婚，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主要是怕你落在后妈的手里受欺负才坚持活下来，你说离婚就离婚，你为人家莉娜想过吗？一个女人，三十多岁了，你让她以后怎么生活？”

母亲的话让叶一凡沉思良久，他想起从结婚后他一直没有积极地去和周莉娜相处，因为母亲压制了他的情感，他把这种怨气撒到了周莉娜的身上，又由于本来的性格不合，所以隔阂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今天看到儿子一下扑进周莉娜的怀抱和莉娜夺眶而出的眼泪，他很震撼，血浓于水，谁也没法代替亲生母亲的爱，自己真的要剥夺孩子和亲生父母一起成长的权利吗？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自己能给他健全的爱吗？

这一切都让叶一凡不得不考虑，但是他想起晓梅，那颗执着的心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和感动，他是那么想和她厮守在一起，共同度过以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