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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猴子的住處,我一句話沒說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猴子在外面拍了一會兒門,然後罵了一句,就不再打擾我了。
我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枕在腦後,呆呆地看着髒兮兮的天花闆。猴子告訴我信封上寫的是“宋彩虹”的時候,我終于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曾經讓我在意并且感到奇怪的地方,居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串聯了起來。但直到現在我心裡還是沒有一點憤怒或難受,而是很冷靜地回顧這幾天發生的事,就像在觀察發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樣,找尋着是哪個地方出現了問題。
是因為太貪财嗎?不是。
是因為難得和異性接觸,讓我變傻了?好像也不是。
是因為我好奇心太重?是因為我對過去的人生太過不滿,從而對未知過分期待?
……
都不是,但又都是。不然我怎麼可能在看到鏡子被拆掉後首先想到屋主是一個盲人呢?這是多麼可笑的邏輯。
猴子說的沒錯,盲人家也會裝電燈,也有鏡子,不需要并不代表沒有,沒有的話其他人過來會造成不便,更不會刻意拆掉了。
我觀察過衛生間洗臉池上方的牆壁,有幾個洞,說明那裡原本是有鏡子的,隻不過後來因為某個原因拆掉了。我曾經聽說一個漂亮的姑娘因為一場火災毀了容,之後不想看到鏡子中自己醜陋的模樣,就把家裡所有的鏡子都打碎了。
而一個盲人,本來就看不到鏡子裡的自己,甚至看不到鏡子,因此她根本不需要刻意拆掉。所以這個邏輯導出的正确結論恰恰應該是屋主不是盲人才對。
那拆掉鏡子的理由是什麼呢?
我又想起過分空蕩的客廳,沒有電腦很正常,但是連電視也沒有就太單調了。而且,不管什麼都是木質的,也沒有玻璃門。也就是說,整個屋子裡沒有一個能反光的東西。
——那個人針對的不是鏡子,而是所有會反光的東西。
我曾在那個家裡看到過已經跳河的屋主的身影,當時我以為是幻覺,同時出現的還有幻聽,這使我神經高度緊張,以緻于失眠。而現在,我有一個更可怕的猜想——那些不是幻覺,也不是幻聽,而是真的有另外一個人在!
平時他可以躲在床底下或者其他我不知道的角落,但保險起見,他要讓家裡所有能反光的家具都消失,以此縮小我的視野範圍。
現在我知道了,五〇二房間的主人、把鏡子拆掉的人,以及在我面前跳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彩虹。怪不得她要用大鬥篷罩住自己。
看我撿走外套之後,宋彩虹從河裡爬了出來,之後她一直藏在自己家裡等我過去。我想她在跳河的時候并沒有鎖定目标,随便哪個流浪漢都行,一串主動送上的鑰匙和家庭地址對任何一個窮鬼來說都是頗有誘惑力的。
那張寫着家庭地址的水費賬單也很刻意,明明口袋裡一分錢都沒有,不可能剛剛交完水費,而且要自殺的人也不可能還去把水費繳了。特意在水費單上寫一句話,然後去自殺,怎麼想都動機不純。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都沒讓我起疑。
離還債日還有幾天,她有大把的時間每天去河邊“狩獵”。不是我,也會有别人上鈎。
我進入五〇二的那天晚上,趁着我洗澡的時候,她打開門走了出去,脫下外套,裝作看到紙條的鄰居敲響了門。
我聽到的開門聲并不是有人進來,而是有人出去。
那張引誘我去上野别墅的紙也是宋彩虹僞造的。什麼狗屁兩萬塊錢,一筆從天而降的巨款,加上她在我旁邊煽風點火,我便很有可能去一探究竟。隻要我被騙到了那裡,後面發生的事情就再也不受控制了。就算被發現我是冒名頂替的也不要緊,至少我為她争取到了逃走的時間。我曾在陽台上發現樓下有個抽煙的人在監視,他應該是賭博集團怕宋彩虹負債潛逃而派來的。監視的對象并不是我,而是宋彩虹。
換句話說,她導演這一出戲,并不指望我能替她受罰,把欠債一筆勾銷。她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我拖延時間,當我出現在上野别墅,他們知道人已到齊後,負責監視的人就會離開。宋彩虹利用這個機會逃之夭夭,換個身份繼續生活。
想到這裡我才有些悲哀,對她來說我的作用沒那麼大,并不能替她解決所有問題,充其量不過是個逃跑時的小工具。壞人在後面追她,我扮演的不是從天而降拯救她的英雄,也不是願意和對方同歸于盡的勇者,隻是個放在路邊的垃圾桶,被她踢倒稍微阻擋一下壞人前進的步伐。
事到如今,我居然還把猴子他們叫做壞人,把宋彩虹當做落難者。想到這裡,我不禁在床上笑了起來。
不過仔細想想,這個計劃實在漏洞百出,如果她沒有等到流浪漢、如果我沒有拿走鑰匙、如果我沒去靜餘恬園、如果我發現了躲在家裡的她、如果我沒有開門、如果我對上野别墅的錢沒有興趣……任何一個環節都充滿着不确定,看來她是真的走投無路,才會想出這麼铤而走險的計劃。
但這是不是說明我和她真的很有緣分呢?明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我還是忍不住這麼想。
從結果上看,宋彩虹順利地“消失”了,而我的遭遇也沒那麼糟,有驚無險,之後甚至真的改變了人生。這是一個雙赢的結果。
我還是抑制不住想要再見到她,不是要怪罪她,隻是想當面跟她說:“沒事了。”但我也知道,不管是我,還是猴子,都不太可能再找到她了。
想到這裡,我難掩失落的心情。
這就是喜歡嗎?
喜歡一個人,是不是不管她對你做過什麼你都還是喜歡;不管你以前是什麼人,也都會被徹底改變?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同時還有猴子的叫嚷。
“吃不吃飯?不吃我自己吃了。”
我看到外面已經天黑了,便翻身下床,打開門,猴子一臉錯愕地看着我。
“真開門啦?”猴子手裡端着一盒飯,嘴裡塞着食物,口齒不清地說,“我還以為你要喪個三天三夜呢,我先吃了啊。”
“我餓了。”
我徑直朝沙發走去,茶幾上擺着幾個一次性飯盒,從菜量上看不像是一個人吃的。
“你别誤會,這是我給我自己叫的,我飯量大。”猴子在我身邊坐下,“我真以為你不吃了呢。”
猛塞了幾口白米飯,我問道:“你不問我宋彩虹的事了嗎?”
“這麼多年當我白混的啊,我知道怎麼做人,别人不說,我就不問。”
我點點頭,繼續扒飯。
“那些欠條我都處理了,都過去了,往前看。”
“沒錯,往前看。”
“接下來怎麼辦?”
我低着頭,跟自己說:“我要讓她看到彩虹。”
“什麼?”
“沒什麼。”我用筷子敲了敲塑料盒,說道,“吃飯。”
幾個月後,根據猴子的線報,賭博集團在失去“老大”和猴子後,氣焰反而更盛。幾個小莊家為了争奪利益,發瘋了似的發展賭徒,據說警方已經拿到線索,展開了行動。
按照計劃,我和猴子又為他們加了最後一把燃料。得知幾個小莊家都到齊的日子,猴子用公用電話報了警,早已摩拳擦掌的警方馬上出發掃蕩。這個經過幾年時間秘密發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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