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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天空不見一絲浮絮,多日不見的太陽終于露了臉,和煦的陽光暖暖鋪下來。這是一個久違的慵懶午後。

我的額頭還纏着紗布。由于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引起腦震蕩後遺症,我總覺得自己平衡感不如以前了。

連環奸殺案出現了新情況,警察接到一通匿名電話,來電者詳細講述了奸殺案的細節,然而這些細節隻有兇手才可能知道。來電者提醒警察抓錯了人,自己才是他們的目标。

經過反複調查取證,被捕的嫌疑人沈大海的不在場證明被找到。他被無罪釋放。桐城連環奸殺案的真兇依然逍遙法外,尚未伏法。

我不明白徐良為什麼要打這通電話來解救沈大海。

後來,我又去“飛思”找過姓譚的美發師。

她叫譚薇,是“飛思”美發店裡資質最淺的美發師。我坐在等待區的沙發上,譚薇披着一件白大褂,略顯笨拙地為一個顧客染發,我在想徐良為什麼沒有将她也滅口。

替顧客套上蒸汽機蓋,譚薇擦着手掌上的染發膏問我:“你找我有事嗎?”

我開門見山問道:“那個徐良是兇手,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報警?”

沒有人注意到我們在說什麼,美發店裡每個人都在忙碌着。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譚薇在裝糊塗,她很明顯壓低了聲音,不想讓周圍的同事聽見。

“那個男人殺死了很多人,也包括你的朋友守雄。”

“如果你不弄頭發,就趕快離開這裡吧。”譚薇愠怒道。

她晃動的眼神中,我看見了深深的恐懼。

“我知道是你寄了那把剪刀給我,希望我可以找到你,但我現在找到你了,你卻什麼都不肯說!”我央求道,“我隻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已。”

譚薇動搖了,她咂了咂嘴唇,欲言又止。

我再度懇求。

她掀開白大褂的下擺,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一把銅黃色的鑰匙,随後報了一個門牌号碼給我,這個地址和“飛思”之間隻隔了一戶人家。

染發顧客頭上的蒸汽機沒水了,閃起紅色的指示燈。

譚薇冷冷地對我說:“你去過這個地方以後,就别再來找我了。”

“為什麼他不殺你?”這是我最後的問題。

“和你一樣。”譚薇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也是她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說完,她趕着去料理滿頭是汗的顧客,撇下了手拿鑰匙的我。

譚薇給我的鑰匙,是“飛思”隔壁一家牙醫診所的,它們之間隻隔了一間文具店,文具店門口擺着落地招牌,上面寫着“打印複印”的字樣,想必守雄和譚薇就是在這家店裡給我打印回信的。

再走過去幾步,就是牙醫診所的大門了。鑰匙插入卷簾門的鎖孔,順利打開了鎖。我把卷簾門拉到足夠我通過的高度,鑽了進去。

這家診所不大,接待室大約十平方米,屋子裡彌漫着診所特有的氣味。顯然診所歇業有段時間了,瓷盤上擺放着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工具,手套和手術刀也一應俱全。專供病人躺下治療牙疾的躺椅,蒙上了薄薄一層灰。我想象着牙醫握着手術刀,刀下是病人毫無防備的脖子。會不會産生刺下去的沖動呢?

牆壁上懸挂着這個診所主治醫生的行程表,在今年的四月到九月之間,他前往日本參加了學習和研讨的課程,那段時間正是命案中斷的日子。行程表的上面,張貼着他通過課程考核後頒發的證書,證書上印着學員的照片,一個男人微笑面對鏡頭,他右側臉頰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身為牙醫,他的牙齒這麼好也不足為奇了。

那些被害人也許都在這裡治療過牙齒,這樣的私人診所并不會留下什麼醫療記錄,難怪警察找不到被害人之間的關聯。我總覺得切下一部分屍體并帶走這樣的事情,不是學醫的人難以辦到。

穿過接待室往裡,有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僅僅是用了門簾分隔。牆上釘着一層隔闆,上面摞着近半年以來每一期的《詭計》雜志,在雜志的旁邊,擺了六七個廣口瓶,整齊地排成一排。渾濁的液體裡浸泡着某種物質,我湊近觀察着它們,有假牙,也有真牙,還有動物的屍體,可惜沒有發現人體組織和碎片。

地上的角落裡放有三個廣口瓶,裡面什麼都沒有,看它尚未幹透的濕滑内壁,不久之前瓶子裡一定裝了什麼,最近有人倒光了裡面的東西。

和被害人預約上門治療牙齒,就可以在對方毫無防備下割喉,幾乎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且被害人的血一滴都不會留在他的身上。奸屍後用洗潔精和洗發膏處理現場的方式,主要是為了除去現場所留下的氣味,那種醫生所特有的氣味。也許從被害人身上切下的人體組織,可以幫助他進行醫學研究,也或許隻是滿足他的收藏怪癖。

當他聽聞戴莺被殺一案的時候,就開始關注起我來,他知道我在說謊,我根本不可能看見過兇手的樣子,因為那時候他在日本進修。

找到這家店鋪的主人,他告訴我牙醫診所的主人去國外留洋,應該不會再回來了。這家店鋪也已經轉讓出去,幾天後,新的主人将拆空現在的牙醫診所,重裝一新,令這裡搖身一變成為一家小資情調的咖啡館。

證據在時間的洗刷下漸漸消隐。離開桐城的兇手不會再犯案了,至少在這座城市裡不會了,他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去。若幹年後,老者們在茶餘飯後提起此案,更多了一層對兇手的好奇,少了一份對被害人的哀悼,沒有人會記得她們的名字。

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譚薇了。

很偶然的機會,在“飛思”的首席美發師名單上,我居然看到了守雄的名字。

“和你一樣!”我重新回味譚薇這句話的意思。

譚薇和我都是兇手的同謀,所以我們和兇手共同守護着秘密。

我殺死了自己的室友,為一個不值得去愛的男人;而譚薇雖然沒有親手殺死守雄,但她目睹了守雄被害的過程,卻袖手旁觀,沒有對好朋友施與援手。是嫉妒讓她喪失了良知,比她少一隻手的守雄,竟然可以在“飛思”當上首席美發師,這讓四肢健全的她在店裡倍感屈辱。

最濃烈的殺意,就在離你最近的地方,被深厚的愛包裹,僞裝成世間最善良的臉龐。

我朝着太陽的方向擡起手掌,陽光直射下的雙手被一圈毛茸茸的紅暈所包圍,蛻皮的指縫間像是有未洗幹淨的血迹。

看來我又該洗手去了。


LOOP

Z

Zhang,這是我的姓,也是我醒來之後,唯一記得的事情。

我正坐在一張木椅上,确切地說,是被綁坐在一張木椅上。後腦勺左側很痛,臉頰上的皮膚緊繃着,仿佛被誰塗上了一層膠水。我想伸手去摸,發現自己的手和椅背捆在了一起,低頭看去,胸口的白襯衫上沾滿了凝固的褐色液體,我的兩隻腳也分别被兩股麻繩綁在了椅子腿上。

嘗試着掙脫了一下,但也許是綁得太久的緣故,手腳關節傳來酸麻的感覺,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皮膚下爬行,我強忍着咬住後槽牙,等着血液流回每一根毛細血管,才感覺手腳又是我自己的了。

粗糙的麻繩磨破了皮膚,繩結沒有絲毫的空隙,看來綁繩子的人對此十分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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