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起的民工
時間:2024-08-08 03:24:33
開學半個多月了,上面要來進行開學工作大檢查,開學初檢查教師備課情況,學生流失情況這些都不足為慮,唯獨這個大檢查馬虎不得,它包羅萬象,稍有疏忽就讓領導抓住小辮子了,輕則劈頭蓋腦地批評一頓,重則就把你挂起來了。隻有真正當過基層領導的人才有切身體會,一般老師你不敢得罪,他們是學校工作的主力軍,你得依靠他們;上面領導你更不敢得罪,他們手握你的身殺大權,看誰不順眼一腳踢開就是一句話兒的事,所以說,當一個基層領導雖然有一點權力,實際跟龜孫子差不多少。
主管後勤的羅副校長對我說:“頭兒,你看操場上雜草怎麼辦?”
我知道這是一個頭疼的問題,一個暑假幾個月下來雜草瘋長,尤其是中間夾雜着蘆葦,堅韌異常,鋤頭拿它沒有辦法;學生課程壓得緊,也沒有過多的時間搞義務勞動;教師不說四體不勤至少勞動能力不強。我說:“這樣吧,我到康莊村跑一趟,他們康村長跟我比較熟,花錢請幾個農民來打一下突擊,這事兒你就不管了。”
說起與康村長打交道已經有些年頭了,當初他們村裡辦工廠首先開辦的是一個蛋品廠,就是腌制鹹鴨蛋和制作松花皮蛋,剛開始打不開銷路,過年的時候希望我們學校幫他銷售一部分蛋品,反正過年也要給老師們辦一些年貨,我一口應承下來,以後他們的蛋品廠就發展起來了,他很感激我請我喝過一次酒,還要給我送禮,被我拒絕了我說:“你要是給我送禮就相當于吃回扣了,當老師最忌諱這東西,我們可以交個朋友,沒準哪一天我有為難之處就來找你呢!”康村長滿口答應,但是我一直沒找過他,畢竟我們是兩個完全不同性質的行當。
我把來意向康村長一說,他就滿口答應,拿出手機來當即叫來了五個農民兄弟,對他們說:“這位是劉校長,他們學校操場上長了一些雜草,按市場價格支付勞動報酬,你們去打一下突擊,你們回去把鐮刀和鋤頭都帶上,要跟自己活兒一樣。”
有兩個農民還跟我套近乎說,劉校長熟人,我們的孩子在你們學校上過學。我說:“既然是熟人就更好,算是給我幫幫忙吧!謝謝大家!”
到了學校,我指着足球場對五位農民兄弟說:“就是這一片,要求是把長得比較高的雜草割短,把蘆葦挖出來,每人每天一百元。”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農民說:“劉校長,您沒有說錯吧?我們村長可是說按市場價格支付勞動報酬,怎麼一到您這兒就減了五十塊?”
我反問道:“市場價格民工不就是一百塊嗎?”
幾位農民一起哈哈大笑了說:“劉校長,您在哪裡過日子?那是去年的價格,今年大工是兩百,小工是一百五,您要是出不起這個錢,我們可就回去了,這是看村長的面子我們才來的。”
那位年長的農民說:“不瞞您說,就是一百五一天我都不想來,我家裡養着四十頭豬,一年好歹也是八九萬元收入,犯不着吃這份苦。”
另一個矮個子農民說:“我們請人除草割谷子都是支付一百五,您不會比我們農民都不如吧?”
一個胖農民問我:“你們沒有漲工資嗎?”
我回答說:“沒有呀!我一年的收入還不到三萬元。”
那個年長的農民說:“劉校長,這我就要說您了,您多少還有點文化吧?幹什麼不比教書強,”他指着胖子農民說“他總共才隻有三畝魚塘,養黃鳝,一年少說也有十萬元,如今一年兩三萬元幹什麼?還不夠打麻将輸的,看來您是不打麻将?”
一時間我被幾個農民搞懵了,仔細一想,大家都漲價看起來手裡的收入是高了,實質上水漲船高,誰手裡也落存不到什麼,我們這些低收入者無非就是按農民說的不打麻将。我不是一個厚古薄今的人,但是我想說,我懷念過去那種市場繁榮,物價穩定,既無内債又無外債的日子。那時候至少沒有黃賭毒黑這些不良社會現象。最後我咬緊牙關答應了幾位農民,不知道明年民工價格是不是還會漲高?到那時候,學校真的支付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