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善人變成色狼

   

孤兒院裡不平靜

   

志願者的驚人發現

   

雲南勐海縣一條偏僻老街裡，坐落着一個名叫“兒童仁愛之家”的孤兒院，是由香港慈善機構“施比受協會”出資創辦的，該協會主席叫李國華。

   

2007年底，在一次慈善活動中，李國華結識了香港慈善團體“助讀會”的負責人林美霞。在得知孤兒院資金緊缺的情況後，林美霞和“助讀會”的姐妹們四處奔走，為孤兒院的孩子們募集書籍和文具。

   

2008年7月的一天，林美霞從香港出發，背着幾十斤重的文具和書籍，輾轉千裡來到雲南省勐海縣，徑直走進位于縣城老街的“仁愛兒童之家”孤兒院，親自看望孩子們。

   

“仁愛兒童之家”生活着二十幾位未成年孤兒，管理員是一個名叫楊曉雲的24歲女孩。在楊曉雲的協助下，林美霞把書籍和文具一一發給孩子們，陪孩子們做遊戲，講故事，還為兩個小女孩洗了澡，晚上她就在楊曉雲的宿舍歇息。

   

入睡前，林美霞與楊曉雲拉起家常，誇贊李國華：“李先生是我見過的最有愛心的人。”楊曉雲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幹爹好什麼好！他是在害這些女孩子！”林美霞有些意外，追問道：“此話怎講？”楊曉雲沉默了一會兒，說：“大姐，我看你是真正有善心的人，所以我和你說實話。”楊曉雲接下來的講述，讓林美霞大吃一驚。

   

楊曉雲是2006年經人介紹來到“仁愛兒童之家”的，負責照料孩子們的生活和學習。李國華長年在香港生活，每年隻抽空到“仁愛兒童之家”來幾次，來時就住在院裡。院裡的孤兒們都叫他“幹爹”。但楊曉雲很快發現了李國華的秘密：有一天，李國華洗澡的時候，他竟然将名叫小英的女孩喊到浴室内一起洗。楊曉雲悄悄問其他年齡稍大點的兒童：“小英和李國華是什麼關系啊？”沒想到孩子們的答案是一樣的：他老婆!

   

小英才12歲啊!楊曉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孤兒院工作的四個月後，李國華還直截了當地向楊曉雲提出要求：隻要你肯陪我睡覺，工資就可以由現在的每月650元加上去。楊曉雲臉漲得通紅：“我甯肯被你炒掉，也不會被你玩弄。”李國華見她态度強硬，悻悻地說：“不願意就算了，我從來不勉強人。”

   

楊曉雲還發現，平常招收兒童到孤兒院時，李國華主要招收女童，且要長相好看的。在院裡，關系和李國華親密一些的女孩，他就會額外照顧，給錢花、買衣服，甚至贈送手機、銀行卡和MP4之類的東西。2008年初的一天，有女童向楊曉雲反映，說夜間李國華進入宿舍，在她們身上亂摸。楊曉雲就教孩子們晚上睡覺時把房門鎖死……楊曉雲像一隻小母雞，時刻睜着警醒的眼睛，保護自己，保護女童們。

   

“你怎麼不報警？”林美霞聽完楊曉雲的訴說，生氣極了。楊曉雲委屈地說：“我一個弱女子，能扳得了大樹麼？我每月工資還得靠李國華發呢。”楊曉雲還向林美霞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在她的提醒下，孤兒院裡已經有幾位女童給香港一位女士寫過舉報信。這位女士叫岑丹鳳，也是一位志願者，曾多次來“仁愛兒童之家”探訪。

   

誰能扳倒大色狼

   

懷着複雜的心情，林美霞返回香港，與芩丹鳳取得了聯系，見了面。38歲的芩丹鳳是香港“關愛孤兒”慈善團體的負責人，她與林美霞年齡相仿，性格相投，兩人各自交流了情況。

   

原來，“關愛孤兒”協會此前曾多次捐助“仁愛兒童之家”孤兒院。2008年5月28日，芩丹鳳和同仁為“仁愛兒童之家”募集了10萬元善款，她想親眼看看孤兒們的生活和學習狀況，就親自帶着款項來到勐海，走進孤兒院。返港前，她拿出紙筆，找來幾個年齡稍大些(上初中)的女童，請她們将自己的學習情況、心願和在孤兒院的生活情況寫下來，以便日後更好地有針對性地幫助她們。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最後收上來的卻是6名女孩對“幹爹”李國華一些不軌行為的舉報。回想在孤兒院裡幾天的所見所聞，岑丹鳳也覺出了一些異常：多名在上學的女童私下找到岑，提出不想住在孤兒院了，希望她能夠資助她們住到學校去。

   

岑丹鳳很吃驚，暗暗找女童了解情況，還做通了楊曉雲的思想工作，了解到李國華多次半夜到女童房間猥亵女童等令人發指的事……她把這些駭人聽聞的事都記在了日記本上。回到香港後，她咨詢了律師，準備進一步搜集證據，向有關部門舉報。

   

“人多力量大，我們姐妹聯手，一起能揭穿李國華這個‘僞慈善家’的面具。”芩丹鳳義憤填膺地說。林美霞當即答應。

   

2008年8月11日，兩個俠肝義膽的女人連夜趕寫了一份詳細的調查筆錄，然後兵分兩路：林美霞到香港當地警署報案，芩丹鳳飛抵雲南西雙版納，将報案材料交給了勐海縣委統戰部、縣婦聯、縣民政局以及公安局等部門。

   

一石激起千層浪。西雙版納州公安局立即成立調查組赴勐海進行調查，公安部領導也做出了重要批示。偵查員趕到孤兒院調查時發現，院内有3個不同地方安裝了監控攝像頭，而它的終端卻連向千裡之外的香港。也就是說，女童們的一舉一動包括換衣服等許多私密行為，都處在遠在香港的李國華的監控之中。民警當場将攝像頭全部拆除。與此同時，香港東區重案組接到林美霞的報案後，也迅速跟進，8月19日晚上8時，警方在香港小西灣住宅，将李國華帶到警署調查。

   

可是，林美霞和芩丹鳳還沒來得及擊掌相慶，一個讓她們擔心的消息傳來：在警方調查時，女童們紛紛否認被李國華猥亵過，不願意站出來作證。唯一願意提供證詞的是管理員楊曉雲，可她不是受害人，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李國華犯罪。

   

林美霞和芩丹鳳決定協助警方做女童的工作，讓她們開口指證李國華。2008年8月24日，已經成為好姐妹的兩人從香港飛抵雲南勐海縣，可是孤兒院已經人去樓空――為保護女童，當地政府關閉了孤兒院，妥善将孩子們做了分流：年齡大的送到學校住讀，年齡小的送到其他正規的孤兒院。

   

在當地教育和民政部門的幫助下，林美霞和芩丹鳳找到了幾個轉到學校住讀的女童，耐心地做她們的思想工作，可孩子們個個噤若寒蟬，神情恐懼，不承認自己遭到過性侵害。想來想去，兩人決定去找小英。這個女孩被侵害的時間長、次數多，對李國華産生了憎恨心理，興許她會站出來作證。

   

千裡尋人證

   

女童挺身而出揭僞慈善家惡行

   

14歲的小英在一年前就離開了孤兒院，在勐海縣一所中學住讀。林美霞和芩丹鳳趕到那所學校時，校長遺憾地告訴她們，小英幾天前悄悄辍學，說是打工去了，學校還組織了人員去尋找過，未果。有迹象表明，她去了思茅市。林美霞和芩丹鳳又風塵仆仆趕往思茅。在思茅火車站，兩人一時大意，背包被小偷拎走了，隻剩下褲兜裡的零錢和手機。她們買了點饅頭和礦泉水，在候車室裡背靠着背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人海茫茫，到哪裡去找小英呢？林美霞和芩丹鳳忍饑挨餓在思茅的大街小巷轉悠，看到餐館、超市，就進去打聽有沒有一個叫小英的女孩子。兩天過去了，林美霞和芩丹鳳連買饅頭的錢都沒有了，她們做好了去救助站求救的準備。這時，林美霞的手機還剩一格電，她給已離開孤兒院的楊曉雲打了個求救電話，楊曉雲向她們提供了一條寶貴線索：16歲的小蘭曾在“仁愛兒童之家”待過，一年前來到思茅打工。小英如果去思茅，很可能是投奔她去了。

   

很快，她們按楊曉雲的提

示在一家大酒樓找到了當雜工的小蘭，通過小蘭順利找到了小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兩個弱女子高興得相擁而泣。看着兩個香港阿姨塵土滿面，眼睛充滿血絲，小英立即答應随她們回去，配合警方調查、取證。

   

勐海縣副縣長、公安局長馮曉冬帶着專案組成員，親自為小英做了筆錄。随着筆錄的深入，一個僞慈善家将女童變為性奴的令人發指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小英來自哈尼族一個貧困家庭，8歲時，她父親因販毒入獄，母親離家出走，她們姐妹3人無依無靠，村長就把她送到了“仁愛兒童之家”。李國華對長相清秀的小英特别關注。他每次洗澡都會故意将洗發膏或者衣服忘在浴室外面，然後讓小英送東西進去，結果一進去就不準出來，要求小英陪着一起洗澡。“最惡心的是每次都要我給他洗下身。”小英說。李國華在回到香港的時候，也沒停止過對小英的騷擾。深夜，隻要興起，他會要求小英上網，通過視頻和小英聊一些黃色話題，還讓小英脫光衣服和他裸聊。2006年12月，李國華借口談事情，殘忍地将剛滿12歲的小英奸污了。事後，李國華威脅不要說出去，否則就把她趕回鄉下。小英很害怕，不敢和任何人說。

   

也就是從那一年起，李國華開始公開将小英拉去做了“填房”。孤兒院二樓共有三間卧室，除了兩間作為女童的宿舍外，“幹爹”李國華有一間擺放着席夢思大床的專用卧室。這間卧室平時給小英住，李國華從香港回來時兩人就一起住。“要陪他睡，而且每次他都要讓我吃避孕藥，說是隻要吃了藥就不會懷孕了……”小英為逃避“幹爹”的奸淫，小英曾以不回孤兒院的方式來擺脫，但隻要被李國華發現，無論白天晚上小英都會被帶進卧室。“兩年來，被他強奸過多少次早已記不清了，”小英傷心地說。小英還向警方證實了她多次目睹李國華和其他女童脫光衣服睡在一張床上的情景，她們分别是小馬、小李、小布……

   

警方根據小英提供的線索，分别找到相關女童，向她們核實，孩子們這才紛紛坦白了被李國華侵害的事。原來，此前李國華已經得知有人告了他的狀，就每天打好幾個電話到孤兒院來，威脅女童們不要瞎說。他還誘導孩子們說，如果警方來詢問，就說“幹爹”沒有在她們身上亂摸，隻是在為她們蓋被子。他還許諾“聽話”的孩子以後每月可得到100元零花錢。懵懂的孩子們被他唬住了，都不敢出來作證……

   

有了證人證言，香港和雲南警方密切合作，案件得以迅速偵破。2008年9月11日，香港警方将李國華正式拘捕。警方還發現，李國華銀行賬戶裡有大筆不明來源的巨款，涉嫌侵占社會人士捐助的助學款項。

   

案子水落石出，林美霞和芩丹鳳也松了一口氣。當警方告訴她們，李國華在預感到會出事後，就做好了關閉“仁愛兒童之家”，轉而到緊鄰勐海的普洱市瀾滄縣繼續開辟他的“慈善事業”時，非常慶幸，慶幸姐妹聯手及時阻止了那個伸向女童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