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斷修正自己的人生
時間:2024-10-19 03:46:57
參加《奇葩大會》,分享了自己一段“抛物線”般的人生經曆。“快女”奪冠後,她經曆過無限風光的時刻,但後來因人氣下跌,工作機會減少,一度退出娛樂圈。為了生活,做過微商、開過出租車,山窮水盡時,突然想起“快女”比賽中,黃英和她說的一句話,“小段啊,你以後要學着存錢啊”。
對于在什麼情境下或者是否說了這句話,黃英已經記不清了,但她感覺這種話語方式的确是自己的風格。
黃英是2009年《快樂女聲》的季軍,現在也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九年前的夏天,她從上海一家服裝廠辭職,成為一家藝術團的演員,每天領着幾十塊一場的演出費,命運卻因《快樂女聲》的報名廣告而改寫。
盡管此時她的“幸福時刻”已從“站在更好的舞台”變成了“看着孩子吃飽”,但娛樂圈的選秀神話卻從未停止,每年仍有大量像她一樣平凡的人,希望通過選秀實現自己的明星夢想。
成名“不易”
“一夜成名”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毛不易用“不現實”三個字來形容自己過去一年的狀态。
幾乎是一夕之間,從電視熒屏到街頭餐館,從演藝明星到販夫走卒,都開始哼唱一首歌:“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實習護士毛不易用自己釀的幾杯“藥酒”,輕易地灌醉了大半個中國。
在《明日之子》的舞台上,聽到23歲的毛不易的原創歌曲《消愁》,星推官薛之謙略顯辭窮地說“想給你跪”。對手賽道的導師楊幂也毫不掩飾欣賞之情,感慨“你被生活抽過多少耳光,才能寫出這樣的感悟?”
因為這檔音樂偶像養成節目,“毛不易”在2017年夏天成為一個炙手可熱的名字。原創歌曲《消愁》在酷狗音樂上線後,曾創下連續四個月蟬聯單曲暢銷榜冠軍的紀錄;個人的微博粉絲量也從比賽前的200多一躍漲到了400多萬;不少業内人士都公開表示過對這位無師自通型音樂人的欣賞,甚至預言他是“第二個李宗盛”。
後來,公司為他推出了首張專輯《平凡的一天》,為了讓他出道後的“頭炮”打得夠響,公司特地邀請了李健和著名創作人趙兆擔當制作人,該專輯在網易雲音樂上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銷量就已經突破440萬。
“每個早晨七點半就自然醒,風鈴響起又是一天雲很輕”,這是毛不易的新歌《平凡的一天》的歌詞,可他本人顯然已很難擁有這樣的平凡。
最起碼每天七點半自然醒是無法保證了,“你不看我現在幾點睡”。《明日之子》奪冠後,毛不易發現自己的生活節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每天八小時工作制的規律生活,開始被日曆上一條條通告取代。
在過去一年,他開了演唱會、為熱門影視劇《無問西東》等創作了主題曲、不間斷的媒體采訪,同時也成為了《快樂大本營》《天天向上》等大熱綜藝節目的常客。
忙碌已然成為生活的主題,但它還不算是不适感的主要來源。新人一旦踏進娛樂圈,就意味着自動簽下了“被公衆拿着放大鏡審視”的隐形契約,所有的言行舉止都要重新習得。正如坐在本刊記者面前,充滿着小心和謹慎的毛不易。
2005屆《我型我秀》的冠軍劉維也記得,奪冠後的第一場發布會開始前,一位女同事還特意把他拽到四樓一個特别安靜的房間,交代了一些會上應該講的話,并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從今天開始,你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個藝人了,你是冠軍,待會你要拿出你最成熟的姿态。你準備好了嗎?”
他回答“好了”後,兩個人便乘着電梯,從四樓下到一樓。當電梯門一打開,“啪啪啪”所有的閃光燈都對着他,感覺就像拍戲一樣,“一下子就萬衆矚目了”。
當時的很多種情緒像餃子餡一樣被攪拌在了一起,難以言明,“雖然我看起來特别特别淡定,但内心還是有點緊張,想高興但又來不及慶賀,因為你還得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
毛不易(@視覺中國圖)進入圈内的pass卡
劉維最近接連看了兩檔大熱的選秀節目《偶像練習生》和《創造101》,表示很羨慕,“如果我們那個年代有《偶像練習生》,我真的有可能和蔡徐坤一樣C位出道”。
盡管現在很多觀衆對于劉維的認知多停留在“綜藝咖”或者“搞笑藝人”上面,但其實,他是以唱跳歌手出道的。和他一起參加《我型我秀》的,還有薛之謙,他同時還是韓國GYP公司第一個中國練習生。
年紀很小的時候,劉維就确定音樂是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最開始時,他迷範曉萱;接觸到歐美音樂後,又喜歡英國辣妹(SpiceGirls);再後來又開始哈韓,追H.O.T、水晶男孩和BabyV.O.X。18歲,第一次參加比賽——中央電視台舉辦的《夢想中國》,他就唱了一首東方神起的最當紅歌曲《HUG》。
19歲那年,正在沈陽音樂學院上學的他,參加了東方衛視舉辦的《我型我秀》在沈陽賽區的海選,并順利拿到了上海繼續比賽的通行證,卻苦于沒有盤纏。
在朋友的介紹下,他從沈陽來到了北京的三裡屯酒吧街,找到了一份50塊錢一晚的駐唱工作,他用存了整整一個月的工資,買了一張去上海的單程機票。這張機票最終把他送進了娛樂圈。
對于成為明星,劉維從來沒有懷疑過。初中時,他就為自己設計好了簽名,16歲那年,他為自己錄了一張CD,封面是自己用筆畫的,上面還寫着一句話:震撼全亞洲。
即便現在走的路和最初設定的有所出入,劉維仍然認為那場選秀給自己帶來的改變是巨大的,到現在,他仍然熱衷選秀節目,甚至看《偶像練習生》和《創造101》時,産生過參加第二季的沖動,“很想到這些年輕人當中,跟他們一較高下”。
對這些希望早日成名的年輕人來說,選秀也成為他們一個重要途徑。
2017的這個時候,魏巡正在《快樂男聲》的舞台上,被一群十八、九歲的小男孩圍着喊“老哥哥”。他是2017年《快樂男聲》的總冠軍,也是“快男”曆史上年紀最大的冠軍。
這已不是魏巡第一次參加《快樂男聲》,早在2013年,他就參加過一次“快男”,但與這次“光榮加冕”相比,上次堪稱他的“至暗時刻”。
在杭州賽區的14強選拔賽中,魏巡戴了一頂粉色棒球帽,穿着一件粉色皮衣,演唱了一首韓文說唱《Crayon》和中文歌曲《不正常》,但評委卻從着裝到舞台表現,對他進行了全盤否定。
尚雯婕不欣賞他的裝扮,認為“和整個人的個性并不搭”,選曲也有些牽強、不自然,說他“在做這首歌”,而當他鼓起勇氣拿出自己的原創歌曲,請求再一次機會時,卻直接遭到了陳坤的拒絕。
2014年,魏巡以一頭長發的面貌,出現在了央視舉辦的一檔歌唱選秀類節目《中國正在聽》上,雖然表現讓導師李健印象深刻,但依然遺憾止步八強;除了這兩檔選秀節目之外,魏巡之前還曾參加過江蘇衛視舉辦的《絕對唱響》等多檔歌唱類選秀比賽。
對于為什麼如此執着于參加“選秀”,魏巡有着自己的考量。這些年,雖然一直堅持燒錢做音樂,但其實自己始終都還是在圈外流竄,而選秀的功用是會給他一張進入圈内的pass卡。
“快男”冠軍的身份讓他接觸到了一些頂尖的音樂制作人,可以做自己真正想要的音樂,“以前是在圈外看音樂,現在才是在圈子裡面做音樂”,但假如沒有這個平台,他認為自己是絕無可能擁有這個機會的,“這就是比賽前後,一個非常大的區别”。不斷修正的人生聽到段林希在《奇葩大會》上的那段分享,黃英覺得既感慨又深有感觸。
2009年夏天,還在一個藝術團唱《映山紅》的黃英,看到《快樂女聲》的一個報名廣告,毅然決然地決定從達州市渠縣來到成都,參加《快樂女聲》的海選。為此,她坐了人生中第一次飛機,從成都賽區,一直“殺”到長沙,過關斬将,直至奪得季軍。
和段林希所描述的一樣,她也經曆過特别忙碌的時期,尤其是比賽結束的頭兩年,最忙時一天要飛兩個城市,早上在東邊,晚上就在南邊了。最後都忙得麻木了,隻要聽到“下面有新的任務”,就條件反射地會想到“我要去完成”,連産生拒絕的念頭都沒有。
“一夜成名”之後,不可避免地被名利追捧。特别對于這些尚未經世事的年輕人來說,面對突如其來的鮮花和掌聲,心态難免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黃英承認自己也曾有過“飄飄然”的時期,甚至還産生過一些現在看起來十分可笑的想法。
人大概是離開了某個階段後,才會産生更多的反思。黃英覺得人一旦進入娛樂圈,就很容易和社會脫節,“因為所有的東西你都不用考慮,每天隻要收拾好行李,在規定的時間出現在機場就完事了,甚至連飛哪兒都不用想,經紀人會幫你處理好一切。久而久之,它磨損掉你很多能力,人還是多管點閑事好一些。”
黃英(IC圖)
魏巡(IC圖)但不管是忙碌的工作還是面臨的誘惑,這些熱鬧總歸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如何面對它離開後的寂靜。
娛樂圈的新陳代謝快,每年一茬一茬的選秀明星更是如此,黃英回憶說,當産生“飄飄然”的感覺之後,大概再過一年,就會進入工作減少、人氣下降的焦慮期。
劉維對此深有同感,《我型我秀》奪冠後,為了提升自己的唱跳能力,他選擇去韓國三大娛樂公司之一的GYP培訓。沒想到,僅僅一年的時間,回國之後,就處于“無人問津”的狀态。看着身邊的很多因選秀認識的朋友,如師洋等都轉行開了網店,他也跟着學做生意,結果不僅沒賺到錢,還被騙走了一筆錢。
“我可能隻适合幹自己這行吧”,當時劉維還頂着和舊公司解約欠下的100萬賠款,經濟上的困境讓他對自己的工作産生了新的認識,“我真正的職業不是一個歌手,而是一個藝人”。
劉維說,在此之前,他就沒想過幹别的,整天的想法就是“我要出一張更厲害的專輯”,但欠債讓他發現了”錢“的重要性,“人必須得生活啊”。
他開始接一些主持工作,并面試參加了《百變大咖秀》和《火星情報局》,但沒預料的是,反而是這些綜藝節目,讓他“出來了”,收獲了現在的知名度。黃英結婚後的幾年,也經曆過一段時間的清閑時刻,“可能是因為你懷孕生子之後,一些工作就不接了,它就會蝴蝶效應似的,失掉一些機會,但我知道等我恢複好了,還會慢慢撿起來,所以當時并沒有過于擔心。”
很多人覺得黃英這幾年好像已經處于銷聲匿迹的狀态,但她說,自己也沒閑着,“包括身邊的很多藝人朋友都是,不停地演出、做通告,隻是我們做的一些事情沒有讓大衆看到,沒有出現在新聞頭條裡”。
她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生活是會改變很多人的,有一些選手在明星的位置生活了一段時間後,會覺得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可能會修正方向,把重心調整到其他方面。”黃英說,“或者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獨立音樂人,或者回歸家庭,甚至把活得更快樂當做人生志向,這都是可以的,我們不能隻用世俗的标準去判斷一個人成功或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