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泡沫

从不断扩大的行业规模和影响力来看，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确实是风投行业最为突出的时期。到2000年，从事主动投资的风投公司的数量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10倍之多。2000年，风投基金的承诺额达到1 047亿美元，一些顶级的风投公司创造了着实惊人的基金层面回报。例如，经纬创投V号，一只成立于1998年的基金，为其有限合伙人创造了514.3%的净内部收益率。

风投有助于促进经济增长。据保罗·冈珀斯和乔希·勒纳估计，到20世纪末，风投支持的公司占到美国上市公司的20%，占到总市值的32%。尽管影响这些公司表现的还有除风投外的其他因素，包括企业生命周期中的管理人才等，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风投行业会产生相当大的经济效应。基于风投的创业融资特别促进了信息和通信技术领域的创业活力，这一领域对美国经济的运行至关重要。一项经常被引用的统计数据显示，这一领域的六大高科技巨头——微软、英特尔、IBM、思科、朗讯和戴尔——1999年年底时的市值总和为1.79万亿美元，几乎相当于美国GDP的20%。

正是在这个时候，风投行业的重心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这将对今天产生深远的影响。前几章涉及的许多风投都集中在“真正的”技术上，包括半导体、计算机和生物技术产品。然而，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随着互联网的发展，风投逐渐转向软件和在线服务。随着风投将投资集中在这些特定的领域，一种迅速扩张并获得对消费者市场份额控制的独特心态渗透了整个行业。在线宠物用品零售业作为一个有争议的市场，为考察风投行业的动态提供了一个有用的视角。1997年，宠物用品零售业的估值为310亿美元。20世纪90年代末，几家在线创业公司以及现有的“实体”公司都推出了商业网站，每家公司都希望成为首家在线宠物用品零售商。总部位于奥克兰的Petstore和总部位于旧金山的Pets成为那个时代标志性的风投投资。从很多方面来说，这些公司是优步、爱彼迎以及其他当今市场颠覆者的前身。

然而，Pets成为2000—2001年风投支持公司崩盘的一个象征，随后的股市危机标志着整个风投行业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回报率急剧下降。经纬创投在20世纪90年代末的业绩回报使其成为最杰出的公司之一，而其起始年份为2000年的基金的净内部收益率仅为2.5%。一位风投家将2001年形容为“核冬天”。随着市场估值开始逆转，高科技行业整体面临动荡。微软、英特尔、IBM、思科、朗讯和戴尔的总市值在2002年年底暴跌至6 789亿美元，与1999年相比下降了89%。

风投的新承诺额在2003年骤降至114亿美元，比2000年下降了62%。在公开市场严重崩盘之际，人们开始质疑风投模式的合法性。风投家作为创业公司的投资者，因为把商业模式存在致命缺陷、管理团队缺乏经验的公司带入公开市场而备受质疑。然而，亚马逊和谷歌等经久不衰的高科技公司也是在这样的融资环境中成立的，这种融资环境奖励了实验和创造性创新。长尾投资模式的不言自明之处是，这个时代引人注目的几次重大“命中”可以说弥补了损失。在风险资本可以无缝调度的情况下，最终创建的几家关键性公司往往会让社会变得更好。根据威廉·萨尔曼的说法：“风投的社会回报率一直很高，并且现在仍然很高。”



20世纪90年代的高科技革命


20世纪90年代的ICT（信息和通信技术）革命是高科技领域长期历史发展的产物，其中许多都是被风投式的金融所推动。真空管发明于20世纪初，为二战期间收音机和无线电通信的引入以及雷达等关键性的创新开辟了道路。20世纪40年代末，威廉·肖克利和他在贝尔实验室的团队发明了晶体管，而且肖克利把这一知识编入了他于1950年出版的著作《半导体中的电子和空穴：晶体管电子学中的应用》。这项新技术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逐步取代真空管。随后出现了大型计算机、集成电路和微处理器。20世纪60年代，由ARD（详见第四章）资助的数字设备公司推出了全新的计算机系统，而英特尔（详见第六章）在1971年推出了第一个商用微处理器4004。1968年，IBM的电气工程师罗伯特·登纳德获得了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的专利，奠定了高密度随机存取存储器的基石之一。个人电脑的出现以及20世纪80年代软件和硬件的革新，为20世纪90年代的ICT革命奠定了基础。借用1996年《商业周刊》上迈克尔·曼德尔那篇经常被引用的文章的标题，“新经济的胜利”是一代又一代人创新和技术进步的结晶。

图8.1说明了改变技术轨迹的重要性。该图展示了1950—2000年，美国专利商标局授予居住在美国的发明家的所有专利在各个领域的分配情况。1950年，ICT所占份额约为4%，而50年后，这一比例已接近20%。其中，大部分增长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ICT所占份额在1990—2000年翻了一番还多。图8.2显示了被授予的ICT专利数量呈现大幅增长，特别是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这一时期，一些高科技专利申请的激增反映了支持专利的立法变化，这对半导体行业的公司产生了特别的影响，创新活动也得到了根本性的提高。



图8.1 1950—2000年ICT专利所占份额


数据来源：美国专利商标局



图8.2 1950—2000年ICT专利数量


数据来源：美国专利商标局

图8.3和图8.4说明了1990—2000年美国各州ICT专利总数量和风投总额之间的关系。ICT专利在地理上高度集中。加州拥有25 942项ICT专利，反映出硅谷公司的主导地位，而马萨诸塞州只拥有5 046项专利，这标志着高科技走廊128号公路的衰落。得克萨斯州也很引人注目，因为它在这一领域有着悠久的创新传统。1951年，在达拉斯成立的德州仪器公司成为集成电路技术的主要参与者。风投公司赛文-罗森的L. J.赛文是那里的一位工程经理，而且赛文—罗森支持德州仪器公司的工程师团队于1982年在休斯敦创建了康柏电脑公司。虽然于1984年在奥斯汀成立的戴尔电脑一开始并没有得到风投的支持，但它为当地的高科技优势做出了贡献，从而吸引了风投家。戴尔和德州仪器在20世纪90年代都发展了强大的企业风投部门。1990—2000年，得克萨斯州风投总额为179亿美元（按今天的美元计算），与纽约州的181亿美元基本持平。马萨诸塞州的风投总额为305亿美元，但与加州的1 281亿美元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在加州，硅谷占了风投总额的3/4以上。



图8.3 1990—2000年ICT技术专利的地理分布


注：图例类别反映了1990—2000年的专利数量。

数据来源：美国专利商标局。使用由迈克尔·斯特普尔开发的Stata中的地图切片程序编译的地图，以及保罗·戈德史密斯—平卡姆提供的州六边形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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