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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防御层次:神经系统为我们的安全做出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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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深度防御”有三个层次,每个层次的防御策略都由大脑和自主神经系统之间的不同神经回路所支持。

假设你独自一人走在深夜里空荡荡的街道上。有人从暗处跳出来要你的钱包。一开始你可能会和对方进行谈判并安抚他,或许你也会给他钱包,同时评估威胁程度。你可能会观察他是否有武器,是否精神有问题,有没有喝醉、嗑药过量或者他是否比你更加高大和强壮,上述任何一种情况都有可能让你更难逃脱。你可能还会环顾四周,寻找逃生路线或帮助。

然而,假设你很快发现他有一把小刀,身型非常魁梧,而且打算伤害你,随着应激唤醒水平的提高,你将被恐惧和愤怒支配。这时,你可能会尖叫,希望有人能来救你或至少能打电话报警。你很有可能会本能地想要逃跑,逃离这个险境。不过,根据你自己的情况以及你是否携带了武器或接受过武术训练,你也可能会本能地坚守阵地,与之搏斗。

当你跑开的时候,他抓住你的手臂,使得你的应激唤醒水平进一步升高。很快,这个人从背后按住你,把你的脸和身体正面压在附近的墙上。你发现他实际上打算性侵你。当你继续尖叫,扭动着想要挣脱的时候,他把刀顶在了你的脖子上。他告诉你,除非你停止尖叫,放老实些,否则他会杀了你。当他撕扯你的衣服时,你开始感到眩晕和混乱。你的身体停止了反抗。你会奇怪地发现自己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分离了。然而,通过“放弃”,你实际上增加了自己在这起暴力伤害事件中活下来的可能性。

我们的身心系统是如何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知道采取这一系列措施就能保障自身安全的呢?这种能力源于生存脑和自主神经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尽管自主神经系统受到的关注通常比大脑和压力激素要小,但它却在MMFT中发挥着核心作用。实际上,MMFT借鉴了正念训练和以身体为基础的创伤治疗两种方法,后者采用了在慢性压力和创伤之后调节自主神经系统的技术。因此,理解自主神经系统的工作原理是拓宽耐受窗的关键。

自主神经系统是脑干和身体其他部分之间的桥梁。而脑干是我们生存脑中最为原始的部分之一,负责控制应激唤醒和恢复。因此,自主神经系统为许多不受意识控制的身体功能提供了一个自动控制系统。然而,自主神经系统并非完全不受意识控制,思考脑可以有意识地改变一些自动功能,比如它可以抑制打哈欠。

自主神经系统的控制范围广泛,它影响着眼睛,唾液腺,头部、颈部和面部的肌肉,咽喉,心脏,肺部,胃、肠道、肝脏、胰和肾脏,直肠,膀胱和生殖器等。[16]因此,自主神经系统在应激唤醒和恢复中起着重要作用,而这并不令人感到奇怪。

自主神经系统包括两条支线,它们从生存脑向器官发送信息——让身体在应激唤醒过程中专注于即时的生存需求或在威胁过去之后专注于恢复。[17]交感神经(sympathetic)负责开启应激系统,而副交感神经(parasympatheic)则负责关闭应激系统,为机体的消化、恢复、生长、繁殖、修复和休憩做准备。

此外,自主神经系统还有一个从器官返回生存脑的反馈回路,因此它可以接收和学习身体感觉。[18]这个反馈回路叫作内脏传入系统(visceral afferent system),它在生存脑监测内部压力源时发挥着重要作用。它解释了为何肠胃不适(比如胃酸反流、恶心或便秘)会造成恶性循环。通过这个系统,生存脑可以“听见”肠道里发生了什么,感知到威胁,从而引导身心系统调动更多应激唤醒反应。当然,随着应激唤醒程度的提高,我们忽视了消化和排泄等“长期项目”的重要性,从而进一步加剧了我们的肠胃不适。

除了应激唤醒和恢复方面的作用,自主神经系统也在我们与他人的互动模式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创造了神经感知这个术语的研究人员史蒂芬·波格斯提出了多层迷走神经理论来解释神经系统如何无意识地调节我们在信任和亲密关系方面的能力。[19]哺乳动物神经系统的发展不仅仅是为了保证它们在威胁生命的紧急情况下能够存活下来,也是为了促进安全环境下的社会互动和社会联结。

我们的三个不同等级的防御策略是随着进化发展而来的,每一个新的防御策略都建立在进化过程中的原有策略之上。理想情况下,这意味着我们将首先依赖最新开发的防御系统,即我们的社会参与系统(social engagement system)。以上述人身攻击为例,当你试图与攻击者谈判时,你会依靠社会参与系统来四处寻求安全和支持并大声呼救。

如果这种策略没能给你带来安全,那么生存脑和神经系统将“回归”两种进化上更加古老的防御系统。这第二种防御策略名为战或逃(fight-or-flight),在上面这个例子中,与之相关的是试图逃离攻击者。

最后,如果生存脑感知到战或逃策略也无效,那么它和神经系统就会退回到第三道防线:僵硬(freeze)。[20]在这个例子中,这种情况发生在你停止与攻击者搏斗,并对发生之事感到疏离的时候。

我想指出的是,虽然在我们出生之前,战或逃及僵硬模式就已成形,但社会参与系统将持续发展,直至我们进入青少年时期。因此,它对我们的早期社会环境是高度敏感的,同时对我们最初耐受窗的形成有着重要影响。

生存脑的神经感知过程会自动决定在特定时间激活这三种防御措施中的哪一种。[21]

当生存脑感知到安全时,我们就位于耐受窗的范围之内。在这种状态下,我们能够用到所有“康乐模式”下的神经系统分支。然而,当生存脑感知到威胁或挑战时,它会将神经系统转入“防御模式”。我们的神经系统是处于康乐模式还是防御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激发的是哪种激素。[22]

被称为催产素(oxytocin)的社会关系激素可以让神经系统保持在康乐模式下。催产素只有在我们身处耐受窗之内时才会释放。在康乐模式下,我们可以调动能量来享受和玩耍,无须采取防御行为。我们还可以处理“长期任务”,比如消化、排泄、休憩、恢复、性爱、生长和组织修复等。此外,我们还可以与他人建立联系并支持他们。

相比之下,当我们的生存脑感知到威胁或挑战时,它将启动应激唤醒,引导HPA轴释放压力激素,包括抗利尿激素,它可以让神经系统脱离康乐模式而进入防御模式。我之前已经提到了抗利尿激素,这是一种抑制消化、排泄和繁殖的激素。

进入防御模式之后,我们的耐受窗越宽,我们就越有可能通过第一道(社会参与)或第二道(战或逃)防线来成功地保护我们自己,并不会退回守最后一道防线,进入僵硬模式。只有当我们身处耐受窗之内时,作为第一道防线的社会参与才能发挥作用。我们在进入第二道防线模式时经历的应激唤醒程度越高,我们就越有可能脱离耐受窗。最终,只有当我们身处耐受窗之外时,我们才会变得僵硬麻木。

表4-1说明了康乐模式和防御模式下自主神经系统的不同分支及其功能。你会注意到副交感神经系统分成了两个分支,因为它利用了迷走神经的两条分叉。[23]腹侧副交感神经系统分支位于身体正面,而背侧副交感神经系统位于身体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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