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何有效率地工作

1808年的一个雾气蒙蒙的秋日黎明，在今天美国蒙大拿州斯里福克斯附近，两个探险的捕猎者正在河上划着独木舟，他们听到一阵不寻常的轰鸣声。约翰·波茨（John Potts）认为那是北美野牛发出的声响，而另一个捕猎者约翰·科尔特（John Colter）觉得那是印第安人发出的声音。科尔特建议他们先离开那个地方，明天再来检查剩下的捕兽器收成。波茨认定那就是野牛而已，所以他说服科尔特留下来继续捕猎。

这里是印第安部落黑脚人控制的领地，可是那时候河狸皮价值不菲，驱使科尔特和波茨冒险在此捕猎。黑脚人那时候刚刚和白人有过几次交手，闹出了人命。自此，黑脚人视所有白人为仇敌。约翰·科尔特也曾卷入其中的一次纷争。扁头部落和克劳部落都是黑脚人的敌人，科尔特在与他们并肩作战时受了伤。所以，科尔特和波茨都清楚他们不能四处寻找猎物。于是，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放好捕兽器，每天再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出来收集猎物。白天的其余时间里，他们都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足不出户。这时，天刚刚亮，而奇怪的轰鸣声越来越响。

正当二人静悄悄地围着一个河流拐弯处打转时，几百个黑脚人勇士出现在河的东岸。他们当中有的人还带着枪。趁人不注意，科尔特把金属做的捕兽器都丢下了独木舟。河水并不深，捕兽器并不便宜，但带着也是累赘。科尔特希望之后再回来把这些东西拿回去。

岸边黑脚人的首领在冲他们叫。科尔特思考了一下他们的选择：目前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想从河里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也基本上行不通。既然直接逃不了，科尔特索性把独木舟划到了岸边。在该地闯荡多年的他寄希望于黑脚人搜刮点东西就放他们走。那时候外交谈判还不流行。

波茨仍然待在河中央的独木舟上。他看着科尔特，想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科尔特的独木舟刚刚靠岸，他就被抓了起来。黑脚人缴了他的械，还把他的衣服扒了个精光。科尔特能听懂一些当地人的语言，但是黑脚人的语言他不懂。即便如此，很明显黑脚人希望波茨也划到岸边去。于是，科尔特叫了波茨。波茨从河中央回答他说：自己宁愿马上死掉，也不愿意被扒光了再洗劫一空，最后被宰掉。见波茨这么固执，有个黑脚人就对他开了一枪。他的屁股受了伤，倒在了独木舟里。

科尔特大喊道：“你受伤了吗？”

波茨回答：“是啊。我太疼了，跑不掉了。你要是能跑的话赶紧跑，我打死他们一个算一个。”说这话的时候，待在船底的波茨站了起来，拿起来复枪朝黑脚人开火。他打中了一个黑脚人，那人没了命。还没等他枪口的灰烟散尽，几百发子弹和箭镞就冲波茨射了过去，瞬间就把他连人带船打得千疮百孔。

勇士们蜂拥进河里。他们把波茨的尸体拖到岸边，残忍地用斧子将他大卸八块，然后把五脏六腑都朝科尔特扔了过去。更糟糕的是，刚刚被波茨打死的那个人的亲戚义愤填膺，他们抄起战斧就要把科尔特给剁了，只不过被其他黑脚人拉住了。科尔特知道他的生命随时都可能以一种痛苦的方式终结。

他就这样光着身子站着，同伴的鲜血还在顺着自己的皮肤往下流。部落首领要做决定了，科尔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站在那儿，准备痛苦受死：是用斧子还是刀？谁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来砍他。突然，首领朝面前开阔的大草原指了指。草原在他面前绵延数英里；平坦，多石头，布满多刺的仙人掌。科尔特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一动不动。另外一个年长的黑脚人显得很着急，走到科尔特的面前让他赶紧离开。于是，一丝不挂的科尔特走进了草原。那个老人的手势显得更着急了，语气也更重了。直到科尔特走得稍微快了一点，那位老人才消停。科尔特以为他裸露的背部会随时挨个枪子儿或长矛什么的。他觉得黑脚人让自己走起来是为了使目标更清楚。当走出去差不多80米的时候，科尔特回头看了看。他看到年轻的勇士们都急匆匆地把绑腿脱了，还卸下了身上其他笨重的东西。

科尔特终于恍然大悟：这些勇士是要赛跑，自己的头皮就是他们的奖品。科尔特以最快的速度撒腿就跑。他体格健壮，耐力出众，有运动天赋。现在，这些优点迎来了终极大考。他不停地奔跑，光脚踩在仙人掌刺或者锋利的石头上都不算什么事了。他大口喘着气，因为用力过猛鼻子都开始流血了，下巴和胸口全都被染红了。

跑了一会儿之后，科尔特才回过头来看。他发现自己已经跑出去好远了，只有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勇士跟上了他的步子。只要搞定了这个黑脚人，他就可以成功逃跑了。毕竟大部队还在后面很远的地方。所以，科尔特停了下来，那个领跑的勇士右手拿着长矛，左肩披着一层薄薄的毯子，迅速向他靠近。科尔特用克劳人的语言大喊向他大喊饶命，但是，那个双手紧握长矛的勇士非但没有一点要慢下来的意思，反倒向着一丝不挂、浑身是血的战利品直冲过来。

他们就要挨上了。约翰·科尔特闪到一边，一把抓住了矛头下面的地方，然后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转身把那个勇士打倒在地。科尔特的劲儿很大，矛头都断在了他的手上了。他立马把矛头插进了还俯卧在地上的勇士的背部。那个勇士就此丧失了进攻能力。科尔特又迅速把矛锋从它的前主人身上拔了出来。他拿起丢在地上的毯子，在平原上继续往前跑。

科尔特知道离他最近的麦迪逊河的岔口，因为他可以辨认出远处绿树成荫的河岸。科尔特之前把这片区域摸了个遍，所以他对周边的地理环境很了解。他跑向河岸，越来越近，可是每迈出一步他都很痛苦。凭借刚刚拿到的切割工具和毯子，科尔特终于有了一点生还的希望。要知道在同伴死的时候，他可完全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很快，他听见了追赶上来的大队人马。刚才他和这些人的同伴简单过了两招，还把人打死了。到达事发现场时，勇士们发出的叫声令人不寒而栗。但这时候科尔特已经完成了5英里的冲刺，跑到了河边。他跳进深水里，冲到一堆缠在一起的原木和枯枝旁边。这个木头堆有10英尺高，周围的地表也都破开了。科尔特意识到那是一个河狸的窝，于是，他潜入水中，找到了淹没在水中的入口。他爬进窝里，然后口鼻露出水面透气。那里有块平地。当追他的人赶到的时候，科尔特就藏在河狸窝里面。

今天的我们之所以知道科尔特当时藏在哪儿，是因为一个叫托马斯·詹姆斯的人是这么说的。在事件发生了很久之后，托马斯·詹姆斯亲自跟科尔特到了现场，重走了一遍当时的逃生路线。也有一些记载说科尔特藏身的地方在一排漂流木下面。但是，若果真如此，这就意味着他得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忍受好几个小时，从人类生理的角度来看，任何人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到了水边以后，黑脚人勇士们花了几个小时把河岸搜了个底朝天。有好几次他们就站在科尔特藏身处的上面。科尔特都以为勇士们要把他烧了或者要把他挖出来了。这个河狸窝是他偶然撞见的，但是他发现好像没人相信这儿可以藏身，也只有在这儿可以逃过一劫。

夜幕降临，他又穿过水下的入口露出头来，然后顺流直下往安全的地方游了一段距离。他为了生存艰难跋涉，最终又翻过了一座高山才到了自己人的地盘。在此期间他一共跨越了超过200英里的距离。在那年秋天的落基山脉大逃亡中，能给科尔特帮上忙的只有他之前的经验、一条毯子和一个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