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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菲尔和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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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5月,澳大利亚空军派出三人执行一项医疗救护任务。为了带回一名伤员,他们要去一个偏远的哨所。这三个人是飞行员弗兰克·斯莫霍恩(Frank Smallhorn)、医护兵菲尔·布隆克(Phil Bronk)和无线电通信员乔治·布兹(George Booth)。为了完成任务,他们需要驾驶小型费尔雷“塘鹅式”飞机跨越阿纳姆地。这也是澳大利亚北部人烟最为稀少的地区之一。

阿纳姆地的面积很大,足足有9.7万平方千米,比美国的南卡罗来纳州还大,而且更热、更潮湿、更黏稠。阿纳姆地虽然树不少,但是地势太低,所以淡水资源稀缺。这个地区因潮汐而形成的河流纵横密布。他们需要穿过这些河流,而河里到处都是吃人的大型咸水鳄。还有一点,正因为在阿纳姆地求生困难,于是军方针对坠机飞行员建立了一整套的搜救机制。弗兰克他们知道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别的飞机就会出发沿着他们的飞行航线搜寻一周。这三个人没有受过生存训练,但是他们年纪轻、身体好、富有创造力。

当他们飞到一半的时候,问题出现了。他们用飞机上的无线电联系其他基地,可是连了好几次也没成功。这种情况过去在飞越该地区的飞机上也出现过。虽然别人也有过通信失败,但无线电设备失灵这件事情还是让乔治很自责。他在这个团队里资历尚浅,并不想让大家失望。这时候他们谁也联系不上,也无法通过无线电获得自己的准确位置。在这广袤而又没什么参照物的大地上空,他们就这样在云间颠簸着,越飞越迷茫。飞行时,小错一个接一个,最后就会变成大错,特别是当速度很快的时候更是如此。这三个人越来越迷茫。乔治发出了SOS求救信号[1],但是没人理他们。

最后,趁还有油的时候,弗兰克决定让“塘鹅式”飞机降落,看看能不能把无线电修好,然后再修正他们的方位。放眼望去他们没有找到宽阔的海滩,甚至连海岸线也看不到,但下面的地形看上去很熟悉:地面结实、杂草丛生,而且也比较平坦,足以着陆。不幸的是,等到落地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地面其实又软又湿,情况突然就危险了起来。他们的飞机速度降得太快,两翼已经无法提供升力,于是飞机全部的重心都压到了主轮上,导致其陷入了难闻的黑泥里。轮子越陷越深,这也导致整架飞机以差不多40英里的时速猛地往前翻。虽然坐在机舱驾驶位置上的弗兰克绑着安全带,但他也还是突然往前倾,头部撞在了操作台上。轮子已经陷入沼泽动弹不得,机尾弯成了一个很大的弧度,最后哗啦一下断开垂了下来。这时候,菲尔和乔治都从位子上被弹了出去,摔向了机尾。

等到机舱里尘埃落定,他们三个也恢复了知觉。其实对于通用航空来说,机舱里脏兮兮,灰尘满天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弗兰克头上划了道口子,但他还是很快跑到了机舱外面,招呼同伴也赶紧出来。他能闻到汽油的味道,飞机有可能会着火。菲尔和乔治费了半天劲也爬了出来。他们赶紧躲开。幸运的是,飞机的发动机虽然温度很高,但已经陷进了湿乎乎的泥地里。这时的飞机已经颠倒,沾满泥巴的轮子翻转朝天。他们几个就这么看着,没发现有火冒出来。还有一点也很幸运,没有人受重伤。不过,把他们弄得伤痕累累的日子还在后面。

接下来该怎么办?当然,他们知道澳大利亚皇家空军的规定,在搜寻工作期间,他们要待在原地,问题是如何让救援的人知道他们的位置?对乔治来说,首要任务是把飞机的电池取出来。电池已经底朝天了,酸液正从里面滴出来。如果电池的酸液没了就完了——保障无线电设备工作只能靠这个电池。他们用斧子破开电池的包装,然后把它拿了出来,花了几分钟时间把它扶正。然后,乔治又把整台无线电设备搬了出来。这个工作需要万分小心。

当乔治在搬无线电设备的时候,弗兰克和菲尔正忙着收拾信号灯和信号枪,他们还在地面上布置了醒目的标志,好让搜救飞机看见他们。他们生起了一堆篝火,先把航油快速点燃,然后弗兰克往里面加上飞机轮胎。所以,当火烧起来的时候,橡胶会产生黑烟,这样会比较容易被发现。最后,菲尔把降落伞打开了,这也是他后来才想起来的。如果从救援飞机上看的话,白色的降落伞会跟土黄色的地面形成强烈的反差。本来地表是乱糟糟的一片几何图案,但圆形的降落伞则会形成一个完美的波点。和他们拿来的其他标志物不同,降落伞不用被烧着也不用被点亮,它可以一直吸引来自空中的注意力,而他们也不用费劲去管。为了让地面搜救队或者当地友善的原住民也能看见自己,他们还加了一道保险;他们在一棵风中摇曳的树上拴了一块医用床单。

至于在哪儿过夜,还好他们的飞机上有两个固定担架;虽然现在飞机已经底朝天了,担架当床铺还是挺不错的。飞行员弗兰克睡在地板上,之前那儿可是飞机的天花板。虽然弗兰克是中士,也是他们三个当中军衔最高的,但他还是没挑那两个舒服的床铺。对他的这一举动,菲尔和乔治很是感激,而我觉得弗兰克之所以这么做大概也跟他自责有关系。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降落失误才把大伙儿带进这一堆麻烦事当中的。

一起回到飞机上之后,他们紧接着做的一件事就是把所有还用得上的东西列了个清单,其中就包括菲尔的急救箱。他用急救箱里的东西给弗兰克头上的伤口做了包扎。清单里还有飞行员应急包,里面有十二罐烘焙过的豆子和罐装牛肉、两包葡萄干西饼、四小罐压缩巧克力,还有不少茶叶。即便相信搜救队很快就能找到自己,他们还是决定要省着点吃。他们选择一天吃两顿。每顿三人分食一罐豆子或者牛肉,每个人再另外来一块饼干、一块巧克力和一“杯”茶。

白天剩下的时间里,乔治就一直试图用无线电设备跟外界联系。从尾轮处开始,他把通信天线一直拉到一个主轮的支架上。为了跟碰到的机身部分绝缘,他还仔细地把天线用医用绷带缠绕起来。他竖起耳朵听有没有强信号——设备的信号接收能力还行——然后用其一遍遍地发出SOS信号。但是,他的无线电设备发出信号的能力比较弱,对于他们的求救,乔治没有听见有人做出反应。第一天下来,他们没看到或听见任何搜救飞机。

他们是如何从一开始就一直让自己有事可做的呢?我们稍微来梳理一下。为了解决问题,他们列了清单,设定了目标。他们从受威胁的状态中走出来,然后切换到了解决问题的模式。

这整个过程中,他们被成群的苍蝇围着。等到夜幕降临,苍蝇下班,换成“几十亿只”蚊子上岗。[2]他们用急救箱里的消毒水和酒精制作了一点驱蚊剂,但效果并不好。这绝对是折磨,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跑到担架床上用毯子把自己裹严实,这又让他们热得不行。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被蚊子活吞了,裹紧被子捂出一身汗要好一点。

第二天,太阳刚出来天气就热得不行。为了打发等候的时间,他们接着捣鼓无线电设备。菲尔要让其他两位同伴对医用物资足够熟悉才行,这里面还包括白兰地酒和吗啡。看着地图和从飞机里拿出来的设备,弗兰克在研究他们落在了什么地方。他一直忙忙碌碌的。他们甚至用旧衣帽架做了一个可以寻找无线电方位的天线,这可以在地图上确定其所在的大概区域——已经向北偏离了预定航线很远。之后下了一点小雨,这也给他们多了一些淡水补给。弗兰克和菲尔四处走了走,想看看最近的河在哪里。他们走了3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菲尔看上去不太舒服。菲尔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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