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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在鏡子前一絲不苟地整理了頭發,幹淨的白襯衫領口格外顯眼。确認幾次自己的造型之後,我提了一個大包,這才放心地出門了。

就像去見一個宿敵,在每個方面都不能落于下風,準備了一晚上的辯論素材,我信心滿滿。看到守雄的地址才發現,他住得離我并不遠,或者說他也住在案發的區域内。

臨近十月,雖說已是入秋的季節,可午後的陽光還是有一點毒辣。我解開領口的紐扣,想要透透氣。所幸守雄住得很近,步行了十五分鐘左右,經過一片熱鬧的菜場,就到了信上所寫的地址。

這是一座十二層高的公寓樓,從外表來看已經有些年頭了,密密麻麻的晾衣架包裹着整座公寓樓,想必入住率很高。

公寓樓的大門上,鑲嵌着褪色的銅字——福賜公寓。守雄住在福賜公寓的七樓,我走進電梯,負責操作電梯的工作人員禮貌地向我問好,替我按下了按鈕,電梯門緩緩閉合,發出吱吱呀呀的機械聲。電梯開始慢慢吞吞地爬升。

樓真是夠老的,就和電梯裡的這位工作人員一樣老!電梯操作工是很早以前設立的崗位,很多新建的公寓早已改由乘客自助操作電梯。而這座公寓卻保留下來了,操作電梯的是一位上了歲數的婦女,她坐在狹窄的電梯間裡,眯着眼睛,看起來眼神不是很好,不過她對電梯的按鈕了如指掌,在按鈕面闆前的靠椅上熟練操作着。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響過,我來到了七樓。走出電梯,兩邊都是鏽迹斑斑的鐵門,來到走廊裡倒數第二間,就是七〇四室了。

安靜的走廊讓我有點緊張。把剛才解開的領口紐扣系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我這才按下了門框上的黑色按鈕。

隔着門闆就能聽見門鈴的音樂,可門鈴的電量不是很足,音量逐漸變輕,調子也完全走了音。

我又按了一下,這次索性不出聲了。

什麼破玩意兒!我擡手用指關節用力地敲門。震動讓門框上龜裂的油漆碎屑紛紛剝落,全都落在了我的皮鞋上。

住在這樣窮酸的地方,難怪說話會如此尖酸讓人讨厭了。我把包挎到了肩膀上,腳抵在髒兮兮的走廊牆上,把皮鞋裡裡外外擦幹淨,但鞋側走線的縫隙裡,白色的粉末擦不幹淨。我有點惱火,遲遲不見有人開門,朝七〇四室的房門發洩式地踹了一腳,準備離開。

幾片油漆簌簌落下,門敞開了三十厘米的空隙。

我誤以為是守雄來開門了,可喊了幾聲沒有動靜,我探頭往門裡張望,發現家裡沒有人,門好像也沒有上鎖,所以我才可以踹開。我推不動門,低頭發現原來是有好多信封卡住了下面的門縫。抽出幾封,發現大多數都是水電費的催繳單。

走廊吹來一陣風,門随着慣性慢悠悠地開了,整個屋子在我面前一覽無餘。

看了那麼多本推理小說,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面前的景象出乎我的預料,讓我大為震驚。

順着地上淩亂的紅色液體望去,一具屍體躺在地上,從腿上的黑色長筒絲襪來看,應該是一個女人。與此同時,我聽見屋子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打開窗戶的聲音。

我雙腿開始微微顫抖起來,站在原地邁不動步子,有一種恐懼想從身體裡迸發出來,可喉嚨像被濕毛巾堵上了一樣,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我腦子一片混沌,使盡渾身力氣跑向電梯,不停地按着下樓的按鈕,眼睛卻不受控制般地時不時看向七〇四室,光線從房間裡灑進走廊,門前那片地格外明亮,我能看見浮塵毫無規則地在空氣中飄蕩。

電梯這才從一樓慢悠悠地開始上升,二樓、三樓、四樓……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在不停變大。

突然,我有了一個特别的念頭。

這個念頭讓我改變了想法,返身折了回去。在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時,我已經走進了七〇四室,從裡面關上了門。

背靠着門闆,聽見那部電梯嘈雜的關門聲響過後,我才長長舒了口氣。

血腥的氣味刺激着我的鼻子,腦子也比剛才清醒多了。我不敢正眼看屍體,盡量避開地上的血腳印,查看屋子裡的基本情況。這是一間單身公寓,房門進來是一個七八平方米的客廳,客廳的左邊是廚房,右邊是卧室和洗手間。屋子裡設備還算齊全,可除了家具,幾乎沒有什麼擺設,床上空空如也,像是長久沒人住過的樣子。血腳印一路延伸到卧室。卧室的窗戶大開,随風輕擺的窗簾看起來鼓鼓囊囊的。

窗簾後面有人?

會是殺死客廳裡那個女人的兇手嗎?可剛才明明聽見有人跳窗逃跑的啊?

我注意着窗簾下邊有沒有腳露出來,慢慢靠近窗簾,揪住一角猛地拉開。

沒有人躲在後面。虛驚一場,是我自己吓自己。

窗簾後的窗台上面,有一隻淡淡的紅色腳印,看來兇手是從這裡逃走了。

确認了屋子裡沒有其他人之後,問題來了,地上的女屍是誰?會不會就是這裡的主人呢?那為什麼守雄約我到這裡來呢?這會不會是他殺人栽贓給我的一個陷阱呢?

我靠近窗邊,樓下的菜場正處在午後的閑時,老闆們整理着店鋪,準備迎接傍晚下班時間的那波客人。要進入這棟樓,菜場是必經之路,我盯了一會兒,既看不見警察的身影,也聽不見警笛聲,當然,疑似兇手樣子的美發師和快遞員也沒有出現過。

我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屋子内,仔細看着地上的女屍。她的喉嚨被切開了一條很大的口子,傷口旁的組織卷向兩邊,血還沒有完全凝固,屍體也還有溫度。兇手出手狠辣,一刀斃命。屍體身上除了這個傷口以外,沒有别的傷口了,屋子裡的血都是從脖子裡冒出來的。

其實在門口第一眼瞥見屍體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她是被奸殺惡魔殺害的。

工作日的下午,單身女性回家時被尾随殺害,還沒等兇手來得及奸屍,我卻突然出現在門口。兇手肯定沒料到我的造訪,這是被害人作息時間上的一個例外情況。在我敲門的時候,兇手剛剛下手,來不及鎖門,于是跳窗逃跑,沒有時間做任何僞裝的工作,留下了第一現場。

假如我的推理是正确的,那麼女屍就是守雄本人?

她竟然是個女人!

從守雄來信的語氣和措辭,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會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很難想象她這樣年紀的女人,對連環奸殺案有如此濃厚的興趣。

她信裡說有決定性的證據,會不會因此招緻殺身之禍,而被奸殺惡魔盯上了呢?

想到這裡,我開始搜屍體的身。衣服口袋裡除了手帕之外,什麼能夠證明屍體身份的東西都沒有。但我發現屍體右肩以下的袖管空空如也,她的整條右手臂不見了。

右肩上的傷口不是新的,關節處一個肉粉色的圓圈,皺褶的皮膚顯得毛毛糙糙,看皮膚的顔色應該截肢才沒多久。這就能夠解釋得通為什麼守雄的每封信都是打印的了,并不是刻意隐藏筆迹,而是她根本沒辦法寫字。

漸漸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終于開始辦正事了。讓我轉念返回這間屋子的原因并不是這具屍體,而是我突發奇想的一個計劃。

我在《詭計》上所發表的推理,是基于快遞員為嫌疑人的觀點,一旦我的推理和案情全部吻合,那将是一夜成名的大好機會。提示您,本章還有下一頁點擊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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