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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沒有,”女管家說道,“完全沒有。那最後一片你縫得可真漂亮。”
“那我想問問,為什麼納撒尼爾爵士繼承了爵位,卻沒有繼承地産呢?地産和爵位一般不都是繼承給同一個人嗎?”
女管家回道:“确實如此,親愛的,但我們的情況不太一樣。托馬斯爵士的莊園并不是從他父親那裡繼承來的,而是靠銀行業掙錢買下來的。他生前是個銀行家,而他的起步資金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他的第一位妻子。他們家從前很窮,因為第六世準男爵将家産揮霍一空。這也是托馬斯爵士将所有地産都留給了他的女兒的原因,而據我所知,納撒尼爾爵士因此再也沒有原諒他——從未原諒。”
“納撒尼爾爵士在哪裡呢?”我問道。
“親愛的,我得說,你對他的好奇心可真不小。他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布萊頓[9]。他這個人糟糕得很,可是身體卻出乎意料得健康——但無論是衣着外貌還是舉止言談,他倒是都有個紳士的樣子。”
“他犯了什麼錯?”
可是這次女管家沒有答上來。她隻能搬出一些捕風捉影的謠言。這些謠言無一不在挑起我對納撒尼爾爵士的偏見,讓我越發不想履行自己的職責——就是将我一直以來的發現上報給他。
“納撒尼爾爵士肯定是有哪裡不好,”女管家說道,“否則這裡自然會歡迎他。然而這裡并不歡迎他。不過我敢肯定,支持着他過上紳士生活的花銷一定是出自這裡。”
然後大家都沒有說話。我張口打破了沉寂:
“夏德裡先生與你家小姐成婚時富有嗎?”
“要是跟我家小姐比的話自然算不上富有,但不和她比的話他也算有錢——很有錢了。我們老家的人都說我家小姐又是嗣女,又年輕貌美,嫁給他真是委屈了自己。不過這都是胡說,親愛的,再沒有哪個女人比她更幸福的了。”
一個上午就這樣倏忽而逝了。我每時每刻都能收獲一些可能對我查案有幫助的小細節新線索。不過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等到女管家的晚飯送來時,我對夏德裡兄妹二人的印象柔緩了許多。我開始懷疑納撒尼爾爵士是否真的如此不堪,因為再也沒有比親眼所見更真實的調查結果了,對他的每一句褒貶都會讓我越發懷疑此人的品格。
我現在就可以承認,我留在雪利莊園工作了一個多星期,等到第七天的時候,我對夏德裡一家的看法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觀。
你們一定注意到了,人性的陰暗與醜惡,我們這些當偵探的見過太多太多,以至我們不再像基督教的教義所要求的那樣笃信人性本善,除非其人被證有罪。相反,我們會先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人心,直到我們能确定對方是個好人。所以當我碰上這件我所謂“最具挑戰性”的案子時,我自然而然地認為我要破解的是一樁罪行——這确實是一樁罪行,但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明:我發現這樁罪行因一人的善行而添了一抹高尚的色彩。但不管怎樣,這仍是犯罪。
不論我對夏德裡一家的印象有怎樣的改觀,我的決心是一刻也沒有動搖過的——我最終一定要通知納撒尼爾爵士,這家人是如何騙取了他的财産。我隻是在維護正義法度,而實現正義法度,如我前文所說,是偵探工作的最終目的。
我在這座莊園裡工作了一星期,在此期間我有大量的機會驗證我對莊園中人性格的揣測,并獲取所有可能對我有用的細節。更何況我身邊還有健談的女管家,問她什麼都會如實相告。
這一星期的工作成果我最好還是精練點講。
首先,我應該已經說過納撒尼爾爵士隻繼承了爵位,托馬斯·雪利爵士留給他女兒的财産是他靠自己做銀行家的手段掙來的。這份财産至少包括四份巨額地産,這些地産所帶來的收入則以複利的方式計算,如滾雪球一般越積越多。
就在這周,我受到我的律師的啟發,這件案子又有了新的突破口,本案情由或許與之前的猜測截然不同。這名小女孩,也就是所謂嗣女的存在,讓她的父親無法恣意使用他已故妻子留下的财産所帶來的巨額收入。要是這孩子死了,這筆錢就是他的了。至此情況就很明朗了:用活生生的孩子取代那個死嬰并贍養她,這件事可就不隻詐騙這麼簡單了。如果他們進行詐騙的目的僅僅是要獲取對這筆财産的終身所有權,那麼顯然,能犯下如此罪行的人肯定不會對做替身的孩子心慈手軟,他們一定會讓這孩子發揮出最大的功用。然而他們并沒有這麼做,因為這所謂的父親其實并沒有奪取他“女兒”對地産的所有權。地産的年收入他一分也未染指,任這筆錢在銀行裡越積越多。(這個情況我調查得有些困難。)
關于這個發現,調查的細節我無須多講,因為這對闡明這件案子沒什麼幫助,何況我采取的手段也不十分光彩。而這則發現還是讓我更加傾向于我的第一種猜測,即他們掉包死嬰是為了保住對這筆财産的所有權。
在那一周,我見過夏德裡小姐兩次。每一次我都在做某種針線活。
“早上好,”她對我說(她正要出去),“工作這麼久,你的頭不會痛嗎?”
“不會,謝謝您關心。”我回答。
“如果你想走一走,花園随時歡迎你去的。”她說道。
而我就是在花園裡遇見了夏德裡先生。既然主人允許我去花園散步,那我何不“善加利用”一下,在莊園四周多轉轉呢。偵探必須善加利用一切他人提供的便利,并盡可能為自己創造有利條件。這一轉,我就遇上了夏德裡先生。他正在檢查幾塊土地上種的不同品種的小麥。這些小麥長得很茂盛,使得花園看起來滿滿登登的。
他為人十分和善,一張坦誠的臉上,長着一雙深邃的深色眼睛。最難得的是他的表情,那種又甜又充滿愛意的笑容像極了青春美貌正當年少的猶太姑娘。
偵探總是就自己所見到的或是不能理解的一切事物提出疑問,所以不難猜到,我提出的問題是:為什麼要在花園裡種植小麥。
我得到的答案讓我更加想要澄清我對此案的第一種揣測,希望他們偷換嬰兒的犯罪行為并非出于貪婪。
稍後,我從我的“線人”,也就是女管家那裡,聽說了夏德裡先生将他全部的時間都花在做實驗研究小麥和其他谷類作物上。冬天他就在實驗室裡研究,春、夏、秋三季則在花園裡和其他地産上幾處試驗田裡研究。他的一切苦工皆是為了提高小麥的平均畝産。我知道,一說起他的事我就有些難以自制。
罪犯會為了自己的人民如此傾盡全力,這可不是什麼常見的事。如果他們做得到,或者有能力做到,他們就該過得更加幸福美滿才對。這樣一來,随着我對夏德裡先生優良品格的了解,他是罪犯的可能性在我心中是越來越低了。我的經驗是這樣的:一個有心造福社會的人,本質上一般都是好人——如果一個人本心醜惡,那麼他滿心所想的就隻有自己,絕不會為他人費心思。
夏德裡先生與我說話時語氣非常親切友好,他會問我對各種事情的看法,還摘了園丁手套為我采摘了些草莓。
再回到宅子裡時,我為自己的行徑感到了些微的羞愧,事情的真相很可能與我先前的猜測正相反。格拉登女士和她的工作讓我有些無地自容了。
但我要踐行法律的決心一刻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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