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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看見柏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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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文·維拉威慢吞吞地走回聖西緬學院,達芙妮的财務主管和《塵埃》各占據他思緒的半壁江山。也許是因為這個,他決定從公園裡繞道沿岸邊走回去,隻是此時已近黃昏,徹韋爾河上飄浮着層層迷霧,不太可能看到任何實質性的線索,即便那線索近在眼前。一座呈陡峭拱形的混凝土橋橫跨狹窄河道,橋面滑溜溜的,他爬到最高點,在那兒站了幾分鐘,朝下遊的泊瑟芬學院眺望。橋下方不遠處,河的另一邊,便是渡船屋的位置,花園北側的邊緣種着一排高大的榆樹,幾棵垂楊柳仿佛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發蹲在河岸邊,一同将渡船屋隐藏起來。新洛德河就更看不到了——那條在徹韋爾河的左側分支,将渡船屋與泊瑟芬學院分隔兩邊的狹窄水道。

歐文後悔沒有更仔細地聽達芙妮的故事,但他記得那些女生大概是在4:15發現獨木舟的,也就是現在。獨木舟一定是順着主河道漂到泊瑟芬學院的船屋附近去的,因為新洛德河隻不過是一潭流水緩慢的死水。

他看向上遊的聖西緬學院。從公園一側的河岸望去,視野相當清晰,另一邊卻被雜亂的灌木和蘆葦擋了個結實。即使公園裡的人沒注意,漂流的獨木舟也會很快被困在灌木叢裡或者擱淺吧?歐文确信,不管達芙妮的财務主管遭遇了什麼,事發地點一定在渡船屋那一塊地方,隐蔽性很強。達芙妮曾提起的那間老隆德廢棄的船屋,歐文記得它就在新洛德河的分支處,隻是現在看不見。不過他想就算是白天,從橋上也依然無法看到吧。即使周五下午德萊格·采爾納克來聖西緬學院的行為與财務主管有關;即使在聖西緬學院的花園裡,德萊格和馬修·康尼斯頓看到了财務主管乘着獨木舟經過;即使他們準備用惡作劇來報複德萊格所遭受的屈辱,他依然确信,這些都和漂到泊瑟芬學院河岸邊的裝着屍體的獨木舟無關。

不過有一把刀柄奇特的折疊刀,聽着很像康尼斯頓那把,歐文很熟悉。歐文不知道德萊格是什麼時候離開聖西緬的。她可能有時間趕回花園,越過那座橋,穿過渡船屋所在的那片土地,趕到河岸邊,及時攔截财務主管的獨木舟。但這太荒謬了。他現在想的可不是芝加哥的黑幫大佬,而是牛津大學泊瑟芬學院的一名外國籍學生,即便她性情古怪,但要做到這一切依舊不太可能,這一猜想違背常理。這裡一片寂靜,混濁的河水在迷霧中閃爍着微光,引人愁緒的枯樹,這樣的環境并不适合理性分析,而是更适合作詩,他刻意将思緒從神秘事件上拽回文字的魅力中,腦中閃現的好句“吹皺一池水”也無可避免地讓人聯想到“殺戮”,于是腦海再次被财務主管占據。他還想到,如果不趕緊走的話,自己就要被關在這公園裡了。

聖西緬門口一片漆黑,他穿過拱門進到院子裡,經曆公園的黑暗後,眼前兩排明亮的窗戶看起來好似過節一般,他沒有多想,徑直朝馬修·康尼斯頓的房間走去。他走上狹窄的石階,隻聽見樓上傳來一陣說笑聲。這就奇怪了,因為康尼斯頓生性孤僻。他雖很聰明,腦袋裡裝滿了冷門的知識,做事認真,有兩三個親密好友,但絕非那種會容忍别人随意闖進他房間閑聊的人。然而,康尼斯頓也會和陌生人私下讨論一些生活或學習上的稀奇古怪的問題。大家都說他八面玲珑,這大概要歸功于他國際化的生活經曆以及在外交圈子裡的耳濡目染。他皮膚黝黑,長相不佳,個子小但腿長,一雙手修長靈活,烏黑的雙眼透過厚厚的角質框眼鏡閃着光芒。

如果康尼斯頓正在聚會,那就沒辦法從他身上套消息了,歐文想,但還是去瞧瞧到底怎麼回事吧。

門半開着。歐文推開門,看到康尼斯頓幾乎整個人陷進一把扶手椅裡,吸着煙鬥,面前煙霧缭繞。而在屋子中央,大家目光聚焦的地方,站着一個人——迪克·貝葉斯,相傳要不是看在他的劃艇技術高超,學校根本不會接收他。桌子和椅子扶手上還坐了另外兩個人,歐文隐約知道他們都是貝葉斯的朋友,紅頭發長脖子的那個叫尼克爾,體格壯碩神情冷漠的則叫湯普斯。

“跟你們說,我看到那個女人跟瘋了一樣朝徹韋爾河上遊劃,”貝葉斯宣稱,“過了一會兒又返回了,動作特别快。”

“你們在說什麼?”歐文驚詫地叫了出來,“什麼時候的事?”

“過來一起聽吧,維拉威。”康尼斯頓招呼他過來,“貝葉斯目睹了那個财務主管生前最後一次劃舟的樣子。不過你應該還不知道學校裡有人遇害了吧?”

“獨木舟上的屍體!我剛和一個發現屍體的女生喝茶。”歐文說。

大家紛紛發問:“什麼時候發現的?”“誰幹的?”“在哪兒?”

“貝葉斯看到的才是最開始的部分,”歐文說,“我們得一件一件來,從開頭說起吧。”

“我當時正在遛狗,它叫堅果,”貝葉斯解釋道,“走到花園裡那座橋的最高點,我看到一艘獨木舟……”

“被困在橋上?”歐文諷刺地打斷。

“你真有意思。是一個女人,穿了一件亮綠色的針織套衫,拼命地往徹韋爾河上遊劃。”貝葉斯并未受到幹擾,繼續道。

“幾點?”歐文問。

“大概快兩點的時候。她剛從橋下經過,所以我隻看到她腰杆挺直的背影,但從她劃舟的樣子看,也是個中高手。”

“都沒了才想起人家是個高手,有什麼用。”尼克爾提醒他。

“時間差不多對得上,”歐文證實道,“她戴帽子了嗎?”

貝葉斯想了一下。“好像是氈帽,頭發什麼樣不記得了。我當時覺得她瘋了,繼續牽着堅果走到對岸的田地裡。走回來的時候,我心想如果一直往上遊去,隻要船沒擱淺,那個女人一定已經到艾斯利普了,結果我又看到一艘獨木舟下來了。”

“又一艘獨木舟?”

“還是同一艘,但這次我看到船槳邊有件灰色巴寶莉大衣。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是個男的呢。然後我想,女子學院一定在舉辦劃舟比賽之類的,用的船槳都好重。難怪堅果狂吠不止!它也察覺到了不尋常。于是我又看了一眼,想确認是不是同一個人。”

“她去了上遊,再返回下遊很正常,”歐文指出,“那是幾點?”

“大約3點。”

“你想不起來準确的時間嗎?這很重要。”歐文催促道,“她們在4:15發現屍體,就在泊瑟芬的船屋。你是目擊者,可以幫忙确認案發時間。”

“你有沒有和誰約見面之類的?”尼克爾提示道。

貝葉斯思考片刻。“我聽到西姆塔上的鐘敲了三下,但那可能是後來的事了。我想起來了,我走到了公園對面才聽到鐘聲,所以剛過3點我就又看到了那艘獨木舟。”

“也可能是你把堅果放回狗窩的時候——也就是3:30;也可能是堅果開始打第四次架的時候——也就是你出門後5分鐘;也可能——”

“閉嘴,尼克爾!維拉威說得對,時間很重要,我們得弄清楚。”貝葉斯認真地說。

“他會告訴警察。”康尼斯頓提醒他們,聲音從椅子深處傳來。

“我正好想知道。”貝葉斯說,“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當然是見警察。”康尼斯頓重複道,“這很重要,你可能是唯一一個見過她的人。”

“那就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耍我了。”貝葉斯懇求道,“要不是你們不停打岔,我早就把過程理順了。”

“到警察面前出洋相才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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