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問題的推測

我有幸在東京與此人相會，他正在去印度的路上，隻是在東京短暫停留。我們一同走了很長一段路，談起了東方的宗教，對此他知道得遠比我多。我能告訴他的任何地方信仰，他會以最令人吃驚的方式評論，引用一些印度、緬甸或錫蘭[47]現存宗教信仰的怪異說法。然後，他十分突然地将對話轉到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向。

他說道：“我一直在思考兩性相對比例的恒定問題，想要弄清佛教教義是否提供了解釋。因為在我看來，在通常的業力條件下，人類的重生必然會以一種規律的交替狀态進行。”

我問道：“你的意思是一個男人會重生為一個女人，一個女人會重生為一個男人？”

“不錯。”他答道，“因為欲望是有創造力的，任一性别的欲望又都是朝向另一性的。”

我又問：“那有多少男人想要重生為女人呢？”

“可能非常少。”他答道，“不過欲望是創造性的教義并不等于個體的欲望會讓自己得到滿足，其實恰恰相反。真正的教誨是，每一個自私願望的後果是具有懲罰性的，而願望創造出的東西，至少在更高層次的知識看來，必然證明願望的愚蠢性。”

我說道：“你是對的，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的理論。”

“好吧，”他繼續解釋道，“如果人類重生的身體條件都是由與身體條件相關的意願的業力決定的，那麼性别會由與性别相關的意願決定。現在男性或女性的意願都指向異性。除了生命之外，男人最想要的是女人，女人最想要的是男人。此外，每一個人，無論有什麼個人關系，都一直會感受到某種天生的女性或男性理想的影響，你會稱之為‘無數前世的無數信念的幽靈式反射’。這種理想代表的永不滿足的欲望本身就足以創造出下一世的男性或女性身體。”

我評論道：“可是大多數女人會樂意重生成男人；實現這種願望幾乎不帶有懲罰性質。”

“為何不是？”他反駁道，“新生的幸福或不幸并非隻由性别來決定，那必然取決于許多條件的綜合作用。”

“你的理論很有意思，”我說道，“但是我不知道這在多大程度上能符合公認的教義……那麼有什麼人能通過較高級的知識和實踐，來超脫于所有性别上的弱點呢？”

他答道：“這樣的人不會重生為男人，也不會重生為女人，前提是沒有預先存在的業力能夠阻止或削弱自我征服的後果。”

我詫異道：“那會在某一重天界化生嗎？”

“不一定，”他說，“這樣一個人可能會在欲界重生，就這樣，但既不僅以男形，也不僅以女形。”

“那麼會以何種形重生呢？”我問道。

“完人之形。”他回答道，“男或女都不過是半人，因為我們現世的不完善形态，任何一種性别隻有以犧牲另一性别為代價進化。每個男子的精神和身體構造中，都有不完善的女人；每個女子的構造中，都有不完善的男人。不過一個完人的構造會同時是完美的男人和完美的女人呢，擁有兩性的最高天賦，而沒有任何一性的缺陷。在其他世界，可能由此進化成某些比我們更高級的人類。”

我說道：“不過你知道，有好幾部佛經，例如《妙法蓮華經》和《律藏》，是禁止……”

他插話道：“這些經文說的都是非完人，不完善的男人和女人，說的都不是我假設的狀态……不過請記住，我不是在宣揚教義，隻是不揣冒昧，提出一種理論。”

“有朝一日，我能将你的理論付梓出版嗎？”我問道。

“哎呀，可以。”他答道，“如果你覺得這個理論值得思考。”

很長一段時間後，我就這樣，盡我所能，根據記憶，将他提出的理論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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