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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江右王門學案·太常王塘南先生時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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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時槐字子植,号塘南,吉之安福人。嘉靖丁未進士。除南京兵部主事。曆員外郎、禮部郎中。出佥漳南兵巡道事,改川南道。陞尚寶司少卿,曆太仆、光祿。隆慶辛未,出為陝西參政,乞緻仕。萬曆辛卯,诏起貴州參政,尋陞南京鴻胪卿、太常卿,皆不赴新銜,緻仕。乙巳十月八日卒,年八十四。
      先生弱冠師事同邑劉兩峰,刻意為學,仕而求質於四方之言學者,未之或怠,終不敢自以為得。五十罷官,屏絕外務,反躬密體,如是三年,有見於空寂之體。又十年,漸悟生生真機,無有停息,不從念慮起滅。學從收斂而入,方能入微,故以透性為宗,研幾為要。陽明沒後,緻良知一語,學者不深究其旨,多以情識承當,見諸行事,殊不得力。雙江念菴舉未發以究其弊,中流一壺,王學賴以不墜,然終不免頭上安頭。先生謂:“知者,先天之發竅也。謂之發竅,則已屬後天矣。雖屬後天,而形氣不足以幹之。故知之一字,内不倚於空寂,外不堕於形氣,此孔門之所謂中也。”言良知者未有如此谛當。先生嘗究心禅學,故於彌近理而亂真之處,剖判得出。夏樸齋問:“無善無惡心之體,於義雲何?”先生曰:“是也。”曰:“與性善之旨同乎?”曰:“無善乃至善,亦無弗同也。”樸齋不以為然,先生亦不然樸哉。後先生看《大乘止觀》,謂“性空如鏡,妍來妍見,媸來媸見”,因省曰:“然則性亦空寂,随物善惡乎?此說大害道。乃知孟子性善之說,終是穩當。向使性中本無仁義,則恻隐、羞惡從何處出來?吾人應事處人,如此則安,不如此則不安,此非善而何?由此推之,不但無善無惡之說,即所謂‘性中隻有箇善而已,何嘗有仁義來’。此說亦不穩。”又言:“佛家欲直悟未有天地之先,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此正邪說淫辭。彼蓋不知盈宇宙間一氣也,即使天地混沌,人物銷盡,隻一空虛,亦屬氣耳。此至真之氣,本無終始,不可以先後天言,故曰‘一陰一陽之謂道’。若謂‘别有先天在形氣之外’,不知此理安頓何處?蓋佛氏以氣為幻,不得不以理為妄,世儒分理氣為二,而求理於氣之先,遂堕佛氏障中。”非先生豈能辨其毫釐耶?高忠憲曰:“塘南之學,八十年磨勘至此。”可為洞徹心境者矣。
      論學書
      所謂“去念守心”,念不可去,心不可守。真念本無念也,何去之有?真心本無相也,何守之有?惟寂而常照,即是本體,即是功夫,原無許多歧路費講說也。(《答王永卿》)
      知者先天之發竅也,謂之發竅,則已屬後天矣。雖屬後天,而形氣不足以幹之。故知之一字,内不倚於空寂,外不堕於形氣,此孔門之所謂中也。末世學者,往往以堕於形氣之靈識為知,此聖學之所以晦也。(《答朱易菴》)
      靜中欲根起滅不斷者,是志之不立也。凡人志有所專,則雜念自息。如人好聲色者,當其豔冶奪心之時,豈複有他念乎?如人畏死亡者,當其刀鋸逼體之時,豈複有他念乎?
      學無分於動靜者也。特以初學之士,紛擾日久,本心真機,盡汩沒蒙蔽於塵埃中,是以先覺立教,欲人於初下手時,暫省外事,稍息塵緣,於靜坐中默識自心真面目,久之邪障徹而靈光露,靜固如是,動亦如是。到此時,終日應事接物,周旋於人情事變中而不舍,與靜坐一體無二,此定靜之所以先於能慮也。豈謂終身滅倫絕物,塊然枯坐,待守頑空冷靜,以為究竟哉!(《答周守甫》)
      吾輩學不加進,正為不識真宰,是以雖曰為學,然未免依傍道理,隻在世俗眼目上做得箇無大破綻之人而止耳。(《答鄒颍泉》)
      所舉佛家以默照為非,而謂“廣額屠兒,立地成佛”等語,此皆近世交朋,自不肯痛下苦功,真修實證,乞人殘羹剩汁以自活者也。彼禅家語,蓋亦有為而發。彼見有等專内趨寂,死其心而不知活者,不得已發此言以救弊耳。今以紛紛擾擾嗜欲之心,全不用功,卻不許其靜坐,即欲以現在嗜欲之心立地成佛,且稱塵勞為如來種以文飾之,此等毒藥,陷人於死。
      學無多說,若真有志者,但自覺此中勞攘,不得不靜坐以體察之,便須靜坐;或自覺人倫事物上欠實修,不得不於動中着力,便須事上練習,此處原無定方。(《答賀弘任》)
      所雲“居敬窮理”,二者不可廢一,要之“居敬”二字盡之矣。自其居敬之精明了悟處而言,即謂之“窮理”,非有二事也。縱使考索古今,讨論經史,亦是居敬中之一條件耳,敬無所不該,敬外更無餘事也。認得居敬窮理,隻是一件,則功夫更無歇手。若認作二事,便有換手,便有斷續,非緻一之道也。
      此心湛然至虛,廓然無物,是心之本體,原如是也。常能如是,即謂之敬。陽明所謂“合得本體是,功夫也。”若以心起敬,則心是一物,敬又是一物,反似於心體上添此一項贅疣,是有所恐懼,而不得其正,非敬也。(以上《答郭以濟》)
      弟昔年自探本窮源起手,誠不無執戀枯寂。然執之之極,真機自生,所謂“與萬物同體”者,亦自盎然出之,有不容已者。非學有轉換,殆如臘畫陽回,不自知其然而然也。兄之學本從“與物同體”入手,此中最宜精研,若未能入微,則亦不無儱侗漫過,随情流轉之病。(《與蕭兌嵎》)
      所谕“欲根盤結,理原于性,是有根者也”,欲生于染,是無根者也。惟理有根,故雖戕賊之久,而竟不可泯,惟欲無根,故雖習染之深,而竟不能滅性也。使欲果有根,則是欲亦原于天性,人力豈能克去之哉!
      吾輩無一刻無習氣,但以覺性為主,時時照察之,則習氣之面目亦無一刻不自見得。既能時時刻刻見得習氣,則必不為習氣所奪。蓋凡可睹聞者皆習氣也,情欲意見又習氣之粗者也。
      學貴能疑,但點點滴滴隻在心體上用力,則其疑亦隻在一處疑。一處疑者,疑之極,必自豁然矣。若隻泛然測度道理,則其疑未免離根。離根之疑,愈疑而愈增多歧之惑矣。
      舍發而别求未發,恐無是理。既曰戒慎,曰恐懼,非發而何?但今人将發字看得粗了,故以澄然無念時為未發,不知澄然無念正是發也。
      未發之中固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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