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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諸儒學案中·肅敏王浚川先生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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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廷相字子衡,号浚川,河南儀封人。弘治壬戌進士。改庶吉士,授兵科給事中。正德戊辰谪為州判,稍遷知縣,複召為禦史,出接陝西鎮守。奄人廖鵬虐民,先生繩之以法,鵬大恨。已而視學北畿,有兩奄幹請,先生焚其書,兩奄亦恨,未有以發也。鵬因上書搆之,兩奄從中主其奏,逮入诏獄。又谪為縣丞,稍遷知縣同知,擢四川佥事,山東副使,皆視學政。嘉靖初,曆湖廣按察使,山東左、右布政使,以右副都禦史巡撫四川,入為兵部左、右侍郎,轉南京兵部尚書,召為左都禦史,進兵部尚書兼掌院事,加太子太保。辛醜罷,又三年而卒,年七十一。隆慶初,贈少保,谥肅敏。
      先生主張橫渠之論理氣,以為“氣外無性”,此定論也。但因此而遂言“性有善有不善”,并不信孟子之性善,則先生仍未知性也。蓋天地之氣,有過有不及,而有愆陽伏陰,豈可遂疑天地之氣有不善乎?夫其一時雖有過不及,而萬古之中氣自如也,此即理之不易者。人之氣禀,雖有清獨強弱之不齊,而滿腔恻隐之心,觸之發露者,則人人所同也,此所謂性即在清濁強弱之中,豈可謂不善乎?若執清濁強弱,遂謂性有善有不善,是但見一時之愆陽伏陰,不識萬古常存之中氣也。先生受病之原,在理字不甚分明,但知無氣外之理,以為氣一則理一,氣萬則理萬,氣聚則理聚,氣散則理散,畢竟視理若一物,與氣相附為有無。不知天地之間,隻有氣更無理。所謂理者,以氣自有條理,故立此名耳。亦以人之氣本善,故加以性之名耳。如人有恻隐之心,亦隻是氣,因其善也,而謂之性,人死則其氣散,更可性之可言?然天下之人,各有恻隐,氣雖不同而理則一也。故氣有萬氣,理隻一理,以理本無物也。宋儒言理能生氣,亦隻誤認理為一物,先生非之,乃仍蹈其失乎?
      雅述
      學者始而用功,必須立敬存誠,以持其志,而後有進。久而純熟,動靜與道為一,則誠敬不待養而自存,志不待持而自定矣。程子論持志曰:“隻此便是私。”此言亦過高,儒者遂以主敬存誠,以持志為有意而不務,殊失下學上達之意,近禅氏之虛靜矣。
      沖漠無朕,萬象森然已具,此靜而未感也。人心與造化之體皆然,使無外感,何有於動?故動者緣外而起者也。應在靜也,機在外也,已應矣,靜自如。故謂動以擾靜則可,謂動生於靜則不可,而況靜生於動乎?
      四時行,百物生,可以觀天;動作行事,可以觀聖人。内蘊不可知,而外者可以概覩。天除卻四時百物,聖人除卻動作行事,則其道隐矣,将何以為知天知聖之具?儒者好高,乃謂以動作言語求聖人為末,過矣。推此意也,直欲枯禅白坐以見性乎?
      世變有漸,若寒暑然,非寒而突暑,暑而突寒也。聖人拯變於未然,在平其勢而已矣。平其勢在理,其人情而已矣。故将怨者則德之,将渙者則萃之,将昂者則抑之,此聖人先幾之神也。悠悠坐視,養亂焉耳矣。
      天地之先,元氣而已矣。元氣之上無物,故元氣為道之本。
      薛文清雲:“《中庸》言明善,不言明性,善即性也。”愚謂性道有善有不善,故用明,使皆善而無惡,何用明為?聖人又何強為修道以立教哉?自世之人觀之,善者常一二,不善者常千百,行事合道者常一二,不合者常千百,昭昭雖勉於德行,而惰於冥冥者不可勝計,猶賴讀書以維持之。故謂人心皆善者,非聖人大觀真實之論也。
      聖賢之所以為知者,不過思慮見聞之會而已。世之儒者,乃曰思慮見聞為有知,不足為知之至,别出德性之知為無知,以為大知,嗟乎!其禅乎?不思甚矣。殊不知思與見聞,必由於吾心之神,此内外相須之自然也。
      嬰兒在胞中自能飲食,出胞時便能視聽,此天性之知,神化之不容已者。自餘因習而知,因悟而知,因過而知,因疑而知,皆人道之知也。父母兄弟之親,亦積習稔熟然耳。何以故?使父母生之,孩提而乞諸他人養之,長而惟知所養者為親耳,塗而遇諸父母,視之則常人焉耳。此可謂天性之知乎?由父子之親觀之,則凡萬物萬事之知,皆因習因悟因過因疑而然,人也,非天也。近儒好高之論,别出德性之知,以為知之至,而卑學問思辨之知為不足而不至。聖人雖生知,惟性善達道二者而已。其因習因悟因過因疑之知,與人大同。況禮樂名物,古今事變,必待學而後知者哉!
      博粗而約精,博無定而約執其要,博有過不及,而約适中也,此為學心法。世儒乃曰:“在約而不在博。”嗟乎!博惡乎雜者斯可矣!約不自博而出,則單寡而不能以折中,執一而不能以時措,其不遠於聖者幾希!
      性生於氣,萬物皆然。宋儒隻為強成孟子性善之說,故離氣而論性,使性之實不明於後世。明道曰:“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又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便不是。”又曰:“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此三言者,於性極為明盡,後之學者,梏於朱子“本然氣質”二性之說,而不緻思,悲哉!
      諸儒於體魄魂氣皆雲兩物,又謂魄附於體,魂附於氣,此即氣外有神,氣外有性之說,殊不然。體魄魂氣,一貫之道也。體之靈為魄,氣之靈為魂,有體即有魄,有氣即有魂,非氣體之外别有魂魄來附之也。氣在則生而有神,故體之魄亦靈,氣散則神去,體雖在而魄亦不靈矣。是神氣者,又體魄之主,豈非一貫之道乎?知魂魄之道,則神與性可知矣。
      格物之訓,程、朱皆訓至字。程子則曰:“格物而至於物。”此重疊不成文義。朱子則曰:“窮至事物之理。”是至字上又添出一窮字。聖人之言直截,決不如此。不如訓以正字,直截明當,義亦疏通。
      天之氣有善有惡,觀四時風雲霾霧霜雹之會,與夫寒暑毒厲瘴疫之偏,可覩矣。況人之生,本於父母精血之湊,與天地之氣,又隔一層。世儒曰:“人本天氣,故有善而無惡。”近於不知本始。
      老、莊謂道生天地,宋儒謂天地之先,隻有此理。此乃改易面目立論耳,與老、莊之旨何殊?愚謂天地未生,隻有元氣,元氣具,則造化人物之道理即此而在,故元氣之上無物、無道、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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