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時間:2024-08-09 12:03:37
趙姗發給我一條微信,問明天是否有空。
我被朋友們戲稱為“中老年婦女的殺手”,趙姗人長得漂亮,不仔細看,她可能會被認為是青年婦女,但看她的孩子,估摸着應該算是中年婦女。
這樣的女子,臉蛋子有,風韻也有,呵呵,正是我喜歡的菜。
必須得有空呀。
趙姗看我答應得爽快,立馬,電話就打過來了。
聲音甜美,态度委婉,聽了半天,心裡一喜:她要請我喝茶!
太好了,這些年我可沒少請過美女們喝茶,但是美女請我,卻是第一次。
我摸摸口袋,說還是我請你吧,就定名典吧──離你上班的地方近,離我上班的地方也近,咱偷偷溜出來喝了茶,再偷偷地回去上班,沒有人會發現。
趙姗說還是來我家吧。我老公和孩子都不在。
嘿嘿,那必須得去了。
約好了時間,趙姗開車來接我。
趙姗的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還散發出淡淡的香水味──我知道她的老公小戴是個煙鬼,以前來的時候,家裡總是散發着好聞的煙味;趙姗的孩子是個玩具迷,總是堆着缺胳膊的變形金剛、斷腿的光頭強什麼的,可是現在呢,那些玩具也沒有了蹤影。
趙姗在書房裡放了《高山流水》,可能是怕人聽到吧,不注意,幾乎感覺不到──我站在她買回來的一幅宋人山水前,耳朵卻不懷好意地聽着盥洗間傳來的水聲。
──這個趙姗,是在洗澡吧。
茶呢,如果有,我真想咕嘟咕嘟朝肚子裡灌一壺。
趙姗濕着頭發捧來了一個小泥爐。
環境比茶吧裡好吧?這水也不錯,昨天我們一家去一座大山裡玩,我用礦泉水瓶接了一點兒岩縫裡的水,突然想到了烹茶。
你是連夜坐飛機回來的?我的心裡有點兒小激動了,這瓶水,我剛才看她從保鮮櫃裡取出來的呢。
趙姗又拿出一盒茶葉,還沒打開,她就很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
這茶葉也不錯。我讨好地說。
趙姗就笑,你懂個什麼茶呀?要是真懂,能去茶吧裡?
看她慢騰騰地洗着茶具,我就知道這茶具其實也不錯。
小泥爐裡其實暗藏着一個電磁爐,趙姗把插頭引到一個插座上,泥爐裡就冒出一點兒虛假的火焰,爐子上的水就開了。這些水隻是些普通的水,趙姗要用它來洗茶具。
我看看手機,趙姗很警覺:你要看時間?
她起身去櫃子裡翻出一個錦盒,慢騰騰地要打開。
──怎麼了,她要送我禮物?這怎麼好意思呢。
趙姗從盒子裡拿出一塊表:用這個吧,手機隻是用來打電話的,很精緻的人不會用它來看時間。
我暈。
我隻好尴尬地敷衍:我看看上面的短信息。
在趙姗忙碌的過程中我看到她的手機觸屏亮(靜音模式)了三次,我看得見上面的來電顯示──是她的老公小戴。
你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我問。
趙姗的杯子裡已經有了一點兒茶湯,她兩隻手端起來放到鼻子邊,氤氲的茶香飄到了我面前,我貪婪地吸了一口。
趙姗沒有回答我的話,她把菊花黃的茶湯潑到了茶寵上:“第一泡茶,湯有點兒硬。”
在趙姗烹茶的過程中我假裝把玩她拿來的表:我到她家的時候是兩點,現在4點了。
現在4點半了。
現在5點了。
不知道她的茶什麼時候能泡好。
喝到茶的時候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表──6點差一刻。
那是怎樣的一杯茶呀,茶湯是一種透明的黃,像我把玩了多年的核桃。而且綿軟糯,它明明冒出了杯口,卻不淌下來,像一個果凍(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比喻來形容),明晃晃的,顫巍巍的。
就是茶具太小,隻有酒杯那麼大一點兒。
喝罷這杯茶,天也就黑下來了。
趙姗開着車送我回去。
像我這樣的人,竟然浪費了半天的時間來品一口茶,想想,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我開始怨恨起這杯茶來:它居然把粗糙的生活打磨了整整一個下午。
我一直向往趙姗的生活,現在想來,她過得不一定比我快活。
我讓趙姗在離我們小區遠一點兒的地方停下來──因為一直忙着寫稿掙錢,我幾乎一年多沒散步了──剩下的一截路,我想好好地溜達一會兒。
順便去買一包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