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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案破,5年“疑兇”痛悔昔日風流

時間:2024-08-15 09:22:09


   

5年前的一次約會,令他卷入了一場迷離的兇殺案中。“他就是兇手!”“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這些義憤填膺的聲音像恐怖的幽靈一樣死死纏繞在他的生活中……2006年,警方的一個意外發現,洗去了他的尴尬境遇,但複原不了受傷的心靈,事過境遷,如今的他隻有那一聲聲歎息。


   

驚魂野外,噩夢連連


   

對于42歲的魏行民來說,2001年8月1日是他噩夢開始的第一天。那晚10點多,他曾悠閑地到河南某市郊區的一處空地上納涼。然而12點的時候,他卻躺倒在一家醫院的急診室裡,渾身血迹。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次日一早,兩位威嚴的警察就站在了他的床邊,嚴肅地說:“……你已被列入一樁兇殺案中的重點懷疑對象,請協助我們調查。”魏行民猶如當頭一棒,表情一瞬間就被冰凍了。


   

原來,這天清晨5點左右,一位老農偶然間發現位于郊區附近的稻谷地裡有一具裸體女屍。随即,老農驚慌報警。經查,死者名叫谷芩,被鈍器擊打緻死,随身物品已不知去向。


   

荒郊野外死者深夜出現于此,極可能是赴熟人之約。可這個熟人是誰?又是誰搶劫并殺人?疑點重重,令辦案民警困惑不已。然而就在此時,警方突然接到知情人舉報:案發當晚,一輛挂豫X字牌照的黑色桑塔納小轎車在現場附近停過很長時間。于是以車找人,順藤摸瓜,警方很快将魏行民納入嫌疑人的範圍。


   

現年42歲的魏行民,原籍福建,大學畢業後分配至一家大型企業就職,不久辭職下海經商。因為頗具經營頭腦,他的廣告公司生意十分紅火,兩年中,他一躍成為4家廣告公司的老總。1996年,魏行民與一位企業工人梁惠穎結婚,婚後感情和睦平淡。但警方通過走訪後得知,魏行民與谷芩的關系也非同一般,兩人在出事的當晚曾有過接觸。


   

“你與谷芩在8月1日的當晚都幹些什麼?”警方在确定死者身份為谷芩後,直言不諱地詢問魏行民。“沒幹什麼……”魏行民目光躲閃,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似的。“你和谷芩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你們當晚一直在一起嗎?”幾次詢問,魏行民都支支吾吾的,無法正面回答民警的提問,很快他因重大嫌疑而被警方拘留。


   

兩天後,民警到魏行民的“乾坤”廣告公司進行調查。老總一下子成了犯罪嫌疑人,員工們七嘴八舌。“不可能,老總不是那種人!”一位曾因家境困難而得到過老總幫助的下屬說。“魏總,好人啊!”另一位員工激動地向警方訴說了魏行民信得過的人品。可是剛回到警局的辦案民警又被死者家屬團團圍住,“谷芩死時,身邊隻有他,不是魏行民殺的還能有誰啊?”家屬們情緒很激動。


   

“嚴懲兇手!”“不能讓他逍遙法外!”“魏總不可能殺人!”“魏總是好人!”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頓時讓這起荒郊血案變的異常複雜起來。


   

可是案發現場除了一根鋼管以外,并未發現其他有價值的線索。“谷芩被發現時,全身赤裸,身邊衣物和随身物品全部不翼而飛,你要老實交代問題!”“我坦白――我該死!”在心理攻勢持續了半小時後,緊咬嘴唇的魏行民終于蹦出了一句話。“那晚,我們正在草地裡聊天時,突然背後過來3個人,拿着鋼管襲擊我倆,我被打暈了,醒來後發現她已經身體冰涼……”魏行民的交代,仍使警方不能排除其身上的嫌疑。


   

根據法醫鑒定,谷芩在死前衣服就被他人脫掉,魏行民為什麼非說是他醒來後發現其衣服被人脫光?難道他還在隐瞞重要情況?


   

随後,經過幾番“過招”。魏行民終于吞吞吐吐地向民警徹底坦白:“其實,我和谷芩是通過業務關系認識的。8月1号晚上,我們開車外出約會,當時兩人都比較激動,随便找了一處空地親熱起來……背後有幾個黑影靠近,接着我先被人打暈了,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後,發現她已經斷氣。我以前沒見過死人,所以當時很害怕,就逃跑了……以前我沒說實話,是因羞于啟齒,害怕妻子知道這事追問我……我沒殺人,求求你們把我放了吧!”魏行民睜着一雙空洞絕望的眼睛向警方強力申辯。


   

9月30日,經過認真核實後,警方将魏行民的重大嫌疑排除。


   

然而,死者家屬對此卻頗為不解,立即找到辦案民警理論。“他就是疑兇,為什麼放了他?”魏行民處在尴尬中回到家裡。從昔日的老總到嫌疑犯,魏行民恍若在夢中,他不知接下來該怎麼面對賢惠的妻子以及今後的人生之路……


   

尴尬處處,何處終點


   

當天下午,魏行民回到自己家裡,但出乎意料,妻子卻不在家。看着滿屋灰塵和冷鍋冷竈,魏行民直掉眼淚。由于尴尬和理虧,他腦海裡一片空白,呆呆地在黑暗裡坐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妻子梁惠穎終于回來了。本以為回家後會遭遇妻子疾風暴雨般的發洩,可妻子卻一言不發,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是默默地忙碌着家務活。


   

晚飯時,魏行民與妻子主動搭讪上去盛飯,可梁惠穎卻一把将他推開。自覺有愧的魏行民撲通一聲跪在了妻子面前:“小穎,你罵吧,我錯了!我該死啊!”妻子淚流滿面,咬着牙說了句:“還回來幹什麼?這兒不是你的家。”随即,滿臉怒氣與淚痕的梁惠穎抱着枕頭去了另一個房間。


   

丈夫隐瞞在外有情人的事實,并與其幽會時出了命案,還一度被警方當成疑兇,這種事情無論哪個妻子碰上都是緻命的打擊,平時内向本分的梁惠穎根本不能原諒丈夫。魏行民也深知無顔再向妻子解釋什麼,獨自躺在床上一夜無眠。


   

日子在尴尬和苦澀中變得漫長起來,魏行民回憶起與谷苓的那段交往,真是悔不當初……魏行民與谷芩是在一次廣告行業峰會上認識的。那次,谷芩清秀的容貌與落落大方的舉止給魏行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可否認,下海後的魏行民逐漸與身邊一些大款朋友的“高質量生活”靠攏,樸實與内向的妻子與乖巧漂亮的情人相比逐漸失去吸引力,他的心開始慢慢飄移搖曳了。同時,面對高大帥氣、事業有成的魏行民,谷芩也很快墜入了情網。那天晚上,碰巧梁惠穎出差未歸,魏行民便約了谷芩一起去郊外納涼。誰料想他們的這次幽會卻釀成了一場災難。


   

魏行民幸免于死,可從此卻生不如死。雖然和妻子仍處于冷戰之中,魏行民還是強打精神去公司上班。誰料想,前腳剛踏進公司的門,後腳秘書就趕緊貼了上來。“魏總,已經有5家企業要求取消和我們的合同,有的已經去接洽别的廣告公司了。還有……”“别說了!”魏行民煩躁地揮揮手,讓他出去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看着個别員工竊竊私語的樣子,魏行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整整一天。


   

為了忘卻生活上的“陰影”,魏行民發瘋地把全部時間投入到工作中,但是冷遇和熱諷像幽靈一般扯甩不掉。一次,心情郁悶的魏行民想找一個好友到酒吧去玩。當他開車來到朋友家敲門時,好友的妻子卻一改昔日的熱情态度,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你走吧!我老公說了,以後再也不會跟你這種人來往……”刺耳的言辭羞得魏行民無地自容,奪路而逃。


   

朋友遠離,生意場上的夥伴也是冷嘲熱諷。一天中午,魏行民出于生意考慮在一家酒店宴請幾位客戶。席間,客人們頗感興趣的話題卻始終是魏行民的尴尬境遇。“案子啥時候能破啊?”“他們經常找你的麻煩吧?”客人們品着酒,說着一些含沙射影的話,使得魏行民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3個月後,魏行民悄悄把經營的公司關閉了。他心裡明白: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是會崩潰的。從此他刻意封閉了自己,整天

呆在家裡不敢出門。魏行民一下子從生意圈子裡消失了,有人說他潛逃了,有人說他已經離婚……藏在浮華背後的魏行民仍被一些密密麻麻、像刀子一般的流言包圍着。


   

2002年春節,滿心真誠的魏行民早早買了禮物,準備等年初二那天全家一起去探望嶽父嶽母。可誰知到了那天,妻子領着兒子出門時隻是“抛”了一句話:“你去了,反而都不開心。”一瞬間,魏行民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讓自己鑽進去。


   

賢惠的梁惠穎也提出過離婚,但因魏行民拼死反對,她也沒有再堅持。魏行民心裡很明白:他們夫妻間的關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以前,魏行民有個頭疼腦熱,梁惠穎總是陪在他身邊噓寒問暖。他印象深刻的是那年冬天,自己患病住院,醫生要求每隔一小時測體溫并喂一次水。沒有暖氣的病房裡,梁惠穎隻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守在他身旁,最後她竟然累得也發燒住了院。然而自出事後,梁惠穎很少與丈夫講話;即便說,眼睛也并不看他。魏行民清楚,妻子鄙夷自己的那一夜風流。而且他不僅葬送與妻子的幸福,也與兒子産生了隔閡。兒子不讓他去學校接,總是懂事地說,“我自己能回家,我已經長大了。”聽得魏行民的心都要碎了。


   

困在家中無事可做,魏行民隻好在互聯網上打發時光。每次,魏行民在網上浏覽到男女親熱的圖片時,都會神經質的将電腦猛然強行關機,不敢再看屏幕一下,記憶深處恐怖之夜的景象頻頻閃現眼前,讓他不寒而栗。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延續,簡直要讓魏行民窒息了,他經常在空蕩蕩的家裡号啕大叫:“讓我去死吧!為什麼不把我殺了……”偌大的房間并無回音,隻有魏行民絕望、暴怒的哭泣聲。出事以後,他瘦了10來斤,經常會在噩夢中醒來,然後重複着一句話:“我不是兇手,為什麼他們都懷疑我?”漸漸地,魏行民的性格變得多疑、暴躁,精神也恍惚起來,和從前判若兩人。


   

血案告破,一掃陰霾


   

2004年夏天,在一位好心朋友的勸說下,魏行民又幹起了廣告公司的老本行。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由于案子一直未結,死者家屬多次找到警方稱:既然破不了案,就該把他重新抓來再問問,估計有重大隐情……外界不明真相的一些人又跟風,“他就是兇手”,“據說他有關系才被放出來的”,這些話傳至魏行民的耳中,讓他緊張萬分,一連數日噩夢連連。


   

其實,自丈夫出事以來,梁惠穎始終偷偷地觀察着魏行民。丈夫陡然消瘦下來她也感到心痛,但轉念一想,丈夫背叛自己在外偷養情人,就會恨得牙根癢癢。而漸漸地,悄然流逝的時光也抹平了梁惠穎的少許痛苦記憶,她看着丈夫逐漸出現精神錯亂的情況,特别最近外界壓力很大,丈夫又不敢再外出了,大白天也出現冷汗淋漓症狀。梁惠穎再也忍不住了,她悄悄走進廚房給丈夫做了一碗銀耳蓮子羹,送到丈夫的床頭。一瞬間,魏行民被突如其來的情景驚呆了,大張着嘴巴說不出一句話,隻是雙手緊緊攥住妻子纖細的手。梁惠穎慢慢将雙手抽了出來,流着淚轉身離開。魏行民面頰上滾落的熱淚一顆顆滴落在碗裡……


   

3年過去了,兇手連影子也沒。魏行民心裡清楚,此案一天不結,自己一天就不得安甯。在良心與道德深處,他深深意識到自己對不起谷芩,但他又做不了什麼,隻能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警方身上,相信政府會還他一個清白。歲月在更疊中行進,一晃到了2006年。這期間魏行民依然痛苦而屈辱地活着,沉重的思想包袱讓他蒼老了許多,生意也不冷不熱的,他的日子沒有絲毫起色。


   

直至今年3月12号這天,正在辦公桌前發呆的魏行民突然接到警方的電話:“殺害谷芩的兇手被抓住了!”“真的?這是真的嗎?”魏行民瞬間變得語無倫次,接着他發瘋似的沖出屋子,朝公安局的方向狂奔而去。


   

原來,5年懸而未破的“8.1”裸屍案,一直讓參與承辦該案的民警如鲠在喉,他們都憋着一口悶氣:不破此案誓不罷休!悄悄排查線索的工作一刻也沒有停止過。2006年的春節前夕,細緻的辦案民警從一名已判死緩的罪犯嘴裡得到一個非常有用的線索。


   

據這名叫包石強的罪犯供述,2001年8月1日晚,他與其他兩名同夥外出盜竊,歸途中偶然看見路邊停着一輛小轎車,還聽見附近的稻谷地裡傳出異樣的聲音,悄悄撥開草叢偷看,發現一男一女正在親熱,他們想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幹這種事情的,一定是有錢人,于是就潛伏過去。趁魏行民在接手機的時候,他們一下子沖上前去。手舉一根鋼管重重地朝魏行民和谷芩的後腦勺先後打去,狂砸數下後,見兩人倒地一動不動了,便搶了一部手機和200多元現金,趁着茫茫夜色匆匆逃離……聽完民警的全部情況介紹後,魏行民在審訊室外的走廊裡嚎啕大哭起來:“老天啊!終于還我清白了……”他的情緒異常激動,雙手發抖,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


   

魏行民忘記自己是怎麼回家的,回去後的他開始瘋狂地給一個個親戚朋友打電話。當魏行民忙完這一切,轉身才發現妻子就站在自己身後。“小穎,我是清白的!”此時的梁惠穎滿臉淚痕,什麼話也說不出,隻是哽咽地一個勁地哭。魏行民走過去,緊緊地将妻子摟進懷裡。


   

第二天一早,魏行民悄悄地來到了谷芩的墓地,他恭恭敬敬地獻上了一束白雛菊。他知道隻有到這一刻,自己的良心才會安穩了。


   

經曆5年“煉獄”般心靈折磨的魏行民仿佛對人生有了新的認識,浮躁和薄情統統一掃而光,今後的人生路他一定要紮紮實實地走。梁惠穎也在淚水中原諒了自己的丈夫,她知道魏行民已經為曾經的這一夜荒唐付出了沉重代價。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