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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正如深愛莫高窟

時間:2023-12-04 04:06:06


   
    自1944年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成立至今,一批批有志青年滿懷着激情和對敦煌藝術的熱愛,紛紛來到莫高窟。
    幾代敦煌人的足迹裡藏滿故事,其中不乏或細水長流,或情比金堅的愛情傳奇。史葦湘、歐陽琳:一見鐘情,一往情深
    “在我三災八難的一生中,還沒有一次可以與初到莫高窟時,心靈受到的震撼與沖擊比拟……也許就是這種‘一見鐘情和‘一往情深,促成我這近50年對莫高窟的欲罷難休……”被稱為敦煌“活字典”的史葦湘先生如是說。
    1947年,女友歐陽琳已經到了敦煌,她形容初見敦煌的感受是“又驚訝,又感動”。一年後,24歲的史葦湘抗戰歸來後立刻趕到敦煌。史葦湘在臨摹壁畫
    歐陽琳
   
    臨摹并不容易。每一根線條看起來平淡無奇,真要落筆時,需要收起自己,才能體會千年前古人的良苦用心。稍有不慎,就與原作相去甚遠。加之光線原因,不到一平方米的壁畫臨摹起來往往需要幾個月時間。
    史葦湘和歐陽琳就這樣專注臨摹40餘年,不知疲倦,隻覺得敦煌有畫不完的美。
    現已從敦煌研究院退休的敦煌學專家馬德說:“從事繪畫的人一般都自稱或被稱為藝術家,而歐陽老師和她的同事們都自稱‘畫匠。他們心甘情願一輩子做畫匠,一輩子默默地從事敦煌壁畫的臨摹工作。”
    他們沒有計較過住的是土房子,沒有為冰窖一樣的宿舍介懷。相反,每天的白水煮面條、白菜和蘿蔔,沒有油水、沒有四川人少不了的辣椒,他們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他們給自己的女兒取名史敦宇、歐陽煌玉。歐陽煌玉回憶:“有次我問我媽,苦嗎?她說,水果好吃,也不覺得苦。”孫儒僩、李其瓊:愛是不問前程
    2014年,敦煌研究院建院70周年。5月,在莫高窟的老美術館裡,有一場樸素的展覽:心燈——李其瓊先生紀念展。
    1952年,27歲的李其瓊從四川來到敦煌文物研究所美術組,主要負責壁畫臨摹工作。她是繼段文傑之後,臨摹敦煌壁畫數量最多的畫家。臨摹壁畫的李其瓊
    考察中的孫儒僩
   
    展出的作品琳琅滿目,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一個背影——照片裡,從梳着雙尾麻花辮的少女到霜絲侵鬓的老人,李其瓊面對壁畫臨摹了一輩子。
    在她的丈夫,敦煌研究院保護研究所第一任所長孫儒僩眼裡,“是光照千秋的敦煌藝術的偉大火炬點燃了她這盞心燈”。
    如果沒有當初孫儒僩給李其瓊的一封信,她也許不會放棄可能留在八一電影制片廠工作的機會,遠赴敦煌。
    信中是這樣寫的:“敦煌的冬天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早上起床,鼻子上時常會覆蓋一層霜,杯子和臉盆裡殘留的水,則結着厚重的冰淩……流沙對莫高窟的侵蝕已經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它的瑰麗與神秘有一天可能會消失,而我就是要讓它消失得慢一些……”
    李其瓊來到敦煌兩周後,就與孫儒僩舉辦了簡單的婚禮。兩個人在土炕、土桌子、土凳子、土櫃子組合而成的“家”中開始了他們的新生活——大多數時間,孫儒僩忙于治沙和加固石窟,李其瓊則鑽進陰冷的洞窟臨摹壁畫,不知疲倦。樊錦詩、彭金章:這麼遠,那麼近
    “隻顧事業不顧家”,很多人這樣評價樊錦詩。
    她20歲考上北大,時常晾衣服忘了收、曬的被子不翼而飛,才意識到自己需要人照顧。她最喜歡泡圖書館,彭金章比她早到,會幫她在旁邊留個位子;她總在手腕上系塊手絹,彭金章就送她更好看的;她是杭州人,彭金章從河北家鄉帶特産給她吃……
    一個簡單,一個質樸,碰在一起就是默契。
    1962年,樊錦詩24歲,和同學到敦煌實習。
    沒錯,敦煌是藝術殿堂,但這裡沒水沒電,沒有衛生設施,吃白面條,隻加鹽和醋。報紙送到手上時已經是出版10天以後,新聞變“舊聞”。1965年,樊錦詩和彭金章
   
    第二年畢業分配,樊錦詩去了敦煌,彭金章去了武漢大學。之後是長期的書信往來。
    1967年,他們在彭金章武大的宿舍裡辦了簡單的婚禮,開始了長達19年的兩地生活。一年的團聚時間不超過兩周。
    孩子生在敦煌,彭金章趕來已經是一周以後了。他挑着扁擔,裡面裝的是小孩的衣物和雞蛋。“樊錦詩看到我,眼淚都出來了。兒子已經出生好幾天了,還光着屁股。”
    一個人照顧孩子實在難,大兒子一歲多時,樊錦詩把他送到河北去。4年後小兒子出生,大兒子就得和小兒子在河北和武漢之間來回換。彭金章在武漢照顧一個,他的妹妹在河北老家照顧一個。
    大兒子讀初中時寫了封信給樊錦詩:“媽媽沒調來,爸爸又經常出差……”
    終于,1986年,在找到合适的人接替工作之後,彭金章來到敦煌。
    往後的20多年,他一直在敦煌石窟考古和在敦煌學研究領域耕耘,退休後也沒有放下。
    1998年,樊錦詩出任敦煌研究院院長,忙于國際合作、科學保護、條件改善、人才延攬以及數字敦煌的建設,以期永遠地留住莫高窟。
    2017年7月29日,彭金章在上海去世。
    生前他說:“如果不是喜歡這裡,我也不會來;如果不是喜歡這裡,我來了也會走。”
    這無意中投射出敦煌人的愛情信念:“愛你所愛,行你所行,聽從你心”。
    一代代敦煌人堅守莫高窟,心無雜念,勇往直前,才有了今天“千年敦煌重煥光彩”的模樣。
    他們不一定聽過電影《無問西東》裡那句台詞——“靜坐聽雨無畏,無問西東求真”,但他們就是這樣做的。
    (廣揮摘自微信公衆号“敦煌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