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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點頭

時間:2023-12-04 04:07:36


   
    劉波
    把深受“武士道”毒害、冥頑不化的日軍俘虜轉化為共産黨領導下的反戰鬥士,是一個艱苦的過程,通常需要經年累月,做大量艱苦細緻的工作,才能逐漸完成争取日軍俘虜的6個階段。
    第一階段還有怕被八路軍、新四軍殺害的恐懼心理。
    第二階段是不願為八路軍、新四軍所用。
    第三階段是擔心日本失敗之後會變成殖民地。
    第四階段是對共産黨沒有信心,懷疑共産主義是否能在日本實現。
    第五階段是已經認識到共産黨的光明前途,隻願回到日本去革命,不願犧牲在中國戰場上。
    第六階段,要求到前線去幫八路軍、新四軍工作。
    “日本八路”大多經曆了上述6個階段。
    比如,有着“日本白求恩”之稱的佐藤猛夫,原名山田一郎,日本神奈川縣橫濱市人,出生于一個律師家庭,畢業于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現東京大學——編者注)醫學系。1939年8月2日,在梁山戰鬥中,他所在的田敏江大隊被八路軍打得大敗。這一仗,八路軍俘虜日軍24名。時任中尉醫官的山田一郎,因頭部負傷昏過去而被俘。
    為避免日本軍國主義對俘虜士兵家屬進行迫害,八路軍總部規定,凡被俘的日軍士兵,都要改一個新的名字,山田一郎被俘後改名為佐藤猛夫。佐藤是一個頑固的家夥,他曾組織同時被俘的其他5個人一起出逃,又被八路軍抓了回去。秋去冬來,他沒有找到逃跑的機會。
    八路軍調佐藤到設在遼縣(今左權縣)羊角村的野戰醫院工作。他表面上說接受八路軍的領導,也在醫院做些簡單的工作,内心卻堅定地不抛棄自己的信念:逃跑、暗殺八路軍領導……在百團大戰關家垴戰鬥後,佐藤得了傷寒病,昏睡了幾天。在八路軍醫生的救護下,他終于躲過死神的追捕,醒來時,驚訝地發現129師師長劉伯承來看望他。從護士口中,他得知,劉伯承知道他得了傷寒,已經看望他幾次了,還專門吩咐把醫院僅有的西藥都給他用,今天又從百裡之外踏雪而至,送來一桶珍貴的醬菜。佐藤心想,一位八路軍高官,管着幾十萬人的将領,居然對一個死不悔改的日本兵如此照顧,共産黨、八路軍如此仁義,自己為什麼還一直堅持要逃跑呢?
    佐藤被這種官兵一緻的作風感化了,他回憶說:“在這種關懷和照顧下,我不久又穿上了白大褂,為傷員治病,這次,我是出自真心,想與八路軍站在同一立場上工作。在早晨和下班後的自由支配時間裡,我讀《貧乏物語》和關于馬克思主義的書。晚上,我把油燈撥亮,記筆記,往往精讀到深夜。”
    此後,佐藤拼命地為缺醫少藥的八路軍服務,因陋就簡,制作了醫療器械,救助的傷員成百上千,被邊區軍民譽為“日本八路軍”。他還出席晉冀魯豫邊區臨時參議會,成為晉冀魯豫邊區唯一的日本籍參議員。1943年6月,他加入了中國共産黨,後來擔任八路軍野戰醫院副院長兼衛生學校講師。在反“掃蕩”戰鬥中,他多次帶領醫護人員到戰鬥的最前沿去搶救傷員,受到軍區的表彰。
    松野覺的轉變始于同新四軍1師3旅旅長陶勇共進的一頓飯。得知要同旅長一起吃飯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司令官請我吃飯,可能嗎?”在等級森嚴的日軍中,士兵在長官面前大氣也不敢出,還動辄挨罵挨打,更不可能與長官一起吃飯。
    吃飯時,松野覺僵坐在桌前,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他疑惑不解:在日本軍隊中,長官總是對士兵說,八路軍、新四軍對日本俘虜格殺勿論,士兵一旦被俘,就要抵抗到底,為大日本天皇盡忠,現實卻不是這樣。
    森垣的轉變緣于經曆了被新四軍師長讓馬的事。森垣等3名日本戰俘在行軍中,由于腳上長了水疱,一瘸一拐地走着。張愛萍師長發現後,把馬讓給森垣騎。森垣剛開始以為馬的主人是一名營長,後來才知道是師長。得知張愛萍的腳背上有傷,甯可自己走路,也把馬讓給他騎的刹那間,他心頭湧出一種特殊的情感,口中這才迸出一句:“謝謝您。”他恭恭敬敬地向張愛萍鞠了一躬。
    秋山良照的轉變則是緣于西瓜和燒餅的小事。1941年夏的一次反“掃蕩”中,秋山走到一個西瓜窩棚旁,正想拿個西瓜吃,冀南敵工部幹部兼翻譯職叔敏對他說:“可不能随便吃老鄉的東西啊。”“不拿群衆一針一線是八路軍的紀律。日軍搶老鄉的東西,而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隻能保護人民的利益,不能侵犯他們的利益。”職叔敏給秋山做工作,直到老鄉來了,把錢給了老鄉,秋山才得到瓜。老鄉一見八路軍,便嗚嗚地哭訴日軍占領村子的暴行。老鄉說:“你們就随便吃吧。這是我們的西瓜,甭客氣……”
    兩天後,秋山他們被分到一個村民家裡吃飯,村民給他們端出來的是燒餅和小米粥。秋山把一塊燒餅遞給孩子吃。孩子的父親劈手從孩子手中奪過燒餅,還給秋山,說:“這燒餅是給八路軍吃的,家裡的孩子不能吃。你們為了我們離家去打仗,這是政府和百姓拿出來的糧食,吃不完留着餓時再吃。”
    一個西瓜、一個燒餅,事雖小,卻使秋山受到一場八路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深刻教育。從此,他徹底轉變了對八路軍和中國農民的印象。
    (王世全摘自廣東人民出版社《勝利密碼》一書,王娓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