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書
書庫大全

夏伯渝:中國首位登頂珠峰的殘障人

時間:2024-10-19 03:30:25

2016年是夏伯渝距離頂峰最近的一次——隻有94米了,沒想到風雪突至。夏伯渝自認為體力尚可,正想咬着牙硬上,“不管能不能下來,先上去再說”。可一回頭,就看到他的5個夏爾巴向導——他們都才20歲出頭,“在這種情況下,冒險會連累他們,我不能因為我的理想而罔顧他人的生命”。他做了“這一生中最難的選擇”:下撤

夏伯渝在珠峰南坡大本營尼泊爾當地時間5月8日淩晨三點,珠峰南坡大本營,海拔5360米。天未亮,一盞照明燈懸在山體。除了獵獵作響的經幡和風聲,還有登山杖刺進土石的聲響。

夏伯渝要出發了。

他在一家三口的微信群裡說了句“準備出發了”,随後就紮進了混沌黑暗裡,一路摸索前行,目标是登頂海拔8848米的珠穆朗瑪峰。他走在一行人的中間,兩手拿着登山杖,一面小心看着腳下,一面緊跟向導夏爾巴人的腳步。

他的步子紮得很穩,看起來跟其他人沒什麼兩樣。越往上行,掩在黑暗裡的下肢就顯露出來:肌肉線條到膝蓋戛然而止,其下隻剩下細細的兩根支架。

夏伯渝今年69歲,雙腿截肢,這是他第5次嘗試登頂珠峰。

5月14日8點30分左右,在零下30度的雪山裡爬了7天的夏伯渝離頂峰隻有一步之遙。在所有包得密不透風的登山者中,他無疑是最搶眼的。冰爪深陷進雪裡,喘口氣,一擡腳揚起一抔雪。

8點31分,他站在頂峰,借着對講機把這個消息傳到大本營:“今天是一九——二零一八年5月14日8點31分,我終于站在了我夢想41年的珠峰8848米的頂峰”。

他是中國年齡最大,也是第一個依靠雙腿假肢登上珠峰的人。

夏伯渝很激動,以至于說錯了年份和時間,其實他是盼了43年。1974年國家登山隊到青海選拔隊員,當時的夏伯渝還是足球運動員。因為登山隊免費提供一次體檢,他就參加了選拔,沒想到就被選上了。1975年,中國的登山和乒乓球在全球都是響當當的,為了一口氣創造登珠峰人數最多、第一個登上珠峰的女性等世界紀錄,政府組了個好幾百人的登山隊,訓練不過兩三個月的夏伯渝就在其中,還是20位突擊登山隊員之一。

登頂前,他們從4個氣象小組聽取了天氣預報,播報結果各不一樣,還得靠經驗。他們好幾次嘗試沖頂都被大風吹下來,被困兩天三夜、物資耗盡,不得不下撤。

下撤時一位隊友的背包掉落,沒有了睡袋。夏伯渝在隊裡向來有“火神爺”的稱号,他把自己的睡袋給了隊友,自己在零下35度的環境裡睡了一宿。第二天他自己從海拔7600米走到6500米的營地,這才發覺鞋子脫不下來了,雙腳沒有感覺和溫度。接下來,他就隻能眼睜睜看着腳掌變粉、紅、紫紅,直至完全變黑,不得不截肢。

夏伯渝第五次沖擊珠峰至暗時刻

6月初,當本刊記者見到夏伯渝時,他還因為下肢發腫,隻能坐在輪椅上,臉上凍壞的地方貼着紗布,兩根手指凍得發黑。他說:“我現在就想休息,40多年實在太累了,終于結束了。”

不過當記者問他:“這次要是還沒上去,是不是還有下一次?”夏伯渝沒有任何猶豫:“對,這次沒上去,那就還有‘最後一次’!”

43年裡,夏伯渝從沒休息。

1975年,是夏伯渝人生的至暗時刻,父親在他登珠峰時去世,26歲的自己雙腿截肢,“我當時覺得這一輩子活得非常悲慘,不知道怎麼活下去”。那年5月27日,廣播裡傳來9名中國登山隊員成功登頂珠峰的消息。夏伯渝躺在病床上,想着“9個人裡應該有一個我”。

這時一個來華科普假肢技術的德國專家對夏伯渝進行了會診,他對夏伯渝說,裝上假肢還能正常生活,甚至繼續登山。其他人都覺得是騙人的,夏伯渝卻正需要這種“謊言”:“我從沒聽到這樣的聲音,又很希望聽到有人這樣對我講。所以管它是真是假,還是安慰的話,對我都是一個鼓舞。”

截去的雙腳還能裝一副新的,看起來倒黴透頂的日子也有了新盼頭。此後夏伯渝要做的就是“等”。

他在積水潭醫院的病床上等着裝假肢,等了3年,期間也沒閑着。他把骨科做牽引用的沙袋綁在腿上,天天躺着練舉腿、蹬腿,同時配合俯卧撐和仰卧起坐。他就這麼練散了兩張床,護士長打趣着要他賠。3年後,他終于安上了假肢,就是兩根鐵條帶着一圈皮子,底下是個木闆,走起路來嘎嘎響。夏伯渝的鍛煉效果明顯,剛裝上假肢,他就能站穩邁步,一下子覺得“可以開始向我的夢想前進了”。盡管醫生不準他多動,不利于傷口愈合,他還是天天運動,傷口破了就自己換藥。1.在登山前夏伯渝是足球運動員

2.1975年,夏伯渝首次挑戰珠峰

3.截肢後,依然每天堅持鍛煉也是從這時候開始,他養成了每天鍛煉的習慣。

離開登山隊的夏伯渝在中國登山協會負責管理檔案。他每天5點起床,負重10公斤沙袋練下蹲,150個一組,每次10組;引體向上10個一組,做10組;俯卧撐60個一組,練6組;仰卧起坐40個一組,每回練6組。除此之外,每周一三五還要去爬香山。上班路上也能鍛煉。從他住的北太平莊到南邊的辦公室,距離15公裡,騎車一個多小時,權當鍛煉。

這樣的運動量導緻夏伯渝的創口經常破損發炎。1993年,他在醫生建議下又截去1/3小腿。

病魔并沒有就此放過他。1996年,他被查出中晚期淋巴癌。那時候,兒子夏登平還在上小學,隻記得周末母親會帶自己坐很久的公交車去看父親。他出生于1984年,從小父母就跟他講登珠峰的故事,母親還專門自己寫文字、請人畫了一組連環畫,幫孩子理解自己父親的經曆。在書裡,她這樣寫道:“登登真的很喜歡爸爸的故事,他知道爸爸希望自己做個勇敢的人。”在登山這件事上,夫妻倆不謀而合,他們都覺得這是件危險的事,沒有培養兒子對此的興趣。

情況到了夏伯渝自己頭上就不同了。他嫌住在醫院身邊都是苦大仇深的癌症患者和他們的家屬,索性出院回家,每次照舊騎自行車往返化療。20多年過去,癌症沒有複發,他說:“好多病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期間他還參加各種殘疾人運動會,總會有所斬獲。

止步于距離頂峰94米的地方

2006年,新西蘭人馬克·英格裡斯登上珠峰,成為世界首位雙腿截肢的珠峰登頂者。夏伯渝專門寫信給他,列了一堆問題,諸如穿假肢的注意事項、怎麼改進裝備、登山要領等。結果“那個人也沒什麼經驗給我學”。對方也沒遮掩,坦白自己當時多虧了好幾個人一起把他拉下來的,否則根本下不了山,下山後,他的腿又截了一部分。

沒能從前人那兒獲得建議,夏伯渝隻能自己實地考察。2008年,他作為奧運聖火傳遞的志願者,重回珠峰大本營,此時距離他上次來已有33年。夏伯渝并不單純是來做志願者的,他想找到“穿假肢登山的感覺”。經過那次體驗,他還向假肢廠提出了改進建議,比如把假肢踝關節設計成可以手動調節角度的,這樣就能适應上下山的不同狀況。

也是在這一年,夏伯渝明确跟家人說,自己要再攀珠峰。他為此到青海玉珠峰、新疆慕士塔格峰都轉了一圈,就當作是積累經驗。2014年,他等的時機到了。身體還扛得住,假肢技術也發展成熟,他開始了自己的珠峰征途。在夏登平看來,父親“去珠峰是順理成章的事,就該去了”。

但這座世界最高峰對于夏伯渝來說卻總像個觸不可及的女神。

2014年,因為南坡雪崩,16位夏爾巴向導遇難,尼泊爾政府取消當年所有攀登珠峰的活動,夏伯渝被迫返回。2015年,尼泊爾發生8.1級地震,一支22人的登山隊在地震引發的雪崩中全部喪生,當時夏伯渝就駐紮在南坡大本營,“如果我的賬篷再搭得往前一點,我也回不來了”。

2016年是夏伯渝距離頂峰最近的一次——隻有94米了,“想着再有一個多小時我的願望就能實現了”,沒想到風雪突至。夏伯渝自認為體力尚可,正想咬着牙硬上,“不管能不能下來,先上去再說”。可一回頭,就看到他的5個夏爾巴向導——他們都才20歲出頭,“在這種情況下,冒險會連累他們,我不能因為我的理想而枉顧他人的生命”。他做了“這一生中最難的選擇”:下撤。

打定了主意,夏伯渝像個洩了氣的氣球,一下子癟了。體力透支的感覺撲來,走路很難保持平衡,雙手也使不上力,“一摔倒就不想起來,隻想躺着”。靠着身邊的向導強行支撐,他才在能見度不足一米的暴風雪中走下山。

将近24小時後,他回到營地。燈光閃爍,很多人以為夏伯渝已成功登頂。他卻迷迷糊糊以為自己走錯了方向,隻記得那天“山坡上的雪吹起來打在臉上,很疼”。後來他才知道,就在距離頂峰不足百米的地方,有6個人死于那場暴風雪。

2016年這次失敗的登頂還讓夏伯渝得了血栓,醫生告誡他半年内不能登山。

也就在這時,柯慶峰聽說了夏伯渝登珠峰的經曆,想把這個故事拍成一部紀錄片。此前,他們曾在一幢辦公樓裡工作,但“沒什麼印象,就是經過的一個老頭”。

夏伯渝還是放不下登珠峰的心願,所以當柯慶峰主動找到他時,他一口就答應了。登珠峰是一筆不菲的開支,普通人需要大概30萬人民币,而像夏伯渝這樣的,則要“貴一點”。前幾次攀登,夏伯渝的朋友和登山愛好者在物資經費上幫了不少忙,他自己也拿出了30多萬的養老錢。這回,柯慶峰要他“你就專注準備爬山就好了,其他不用管”,他開始統籌安排夏伯渝的珠峰登頂計劃。現在聊起這事,柯慶峰強調自己并非全為商業利益,“就是完成他的心願,因為跟他接觸的時間越長,你就越想幫他達成”。

但夏伯渝通往頂峰的路還是差點兒被堵死。

2017年,尼泊爾政府發出禁令,不準單人攀登包括珠穆朗瑪峰在内的高峰,所有在尼泊爾的外國登山者必須配備向導,同時盲人和雙腿截肢的殘疾人有可能被完全禁止登山。為此,柯慶峰聯合其他因這個條例而受限的攀登者,通過人權組織打官司。次年3月,尼泊爾最高法院暫停了禁令。在夏登平的印象中,之前幾次父親如果打算5月份登珠峰,通常過完春節就開始準備了。今年,直到3月份,登山證才姗姗而來,出發時間也因此延後了。

“這确實是很倉促的一次,但也是準備最好的一次。”夏登平說,“往年我爸上山都是很孤獨的。”從尼泊爾登珠峰,向導都是夏爾巴人,他們被稱為“喜馬拉雅山上的挑夫”,絕大多數以帶領全球登山者登頂珠峰或是往珠峰運送物資謀生。在當地,差不多每一個夏爾巴家庭裡都有人因登山而罹難。夏伯渝英語不好,夏爾巴人又不會講中文,哪怕是吃飯想換個口味都很難實現。

登山者韓子君2015年在大本營遇到夏伯渝的時候,就看見夏伯渝“被尼泊爾語包圍着”。他不愛串門,很多時候就是一個人待在圓形的帳篷裡。帳篷比其他隊伍的要小,在裡面無法站直,隻能坐着,進出都得彎腰。因為溝通不便,吃的也都是當地人的食物,沒人給他做中餐。

這次攀登就熱鬧多了。除了随行的一個夏爾巴人,柯慶峰安排了兩位攝影師,還跟其他登山者一起行動。在正式出發前,團隊每天都開會,制定很多預案,考慮到天氣、路況等多種意外,夏伯渝自己也提了不少建議。他先前看過一位80歲日本人登頂時就在C4營地和山頂之間設了個C5營地,以此縮短路程。考慮到兩人年紀都偏大,向導也為夏伯渝搭了個C5營地。

截肢、癌症,都沒能讓夏伯渝停下攀登珠峰的腳步世界之巅

4月12日,夏伯渝一行到達珠峰南坡大本營,他選擇從這裡登頂。珠穆朗瑪峰位于中國和尼泊爾的交界處,想要登上同一個頂峰,可以選擇從尼泊爾境内的南坡攀登,也可以從西藏定日縣境内的北坡開始。不過兩者設有不同門檻。

韓子君曾分别從南北坡成功登頂珠峰,她告訴本刊記者,北坡出于安全考慮,要求攀登者必須具備登上其他8000米以上高峰的經驗,同時基本不接收殘疾人攀登者。柯慶峰也證實了這一說法。他也曾向北坡提交登山申請,沒有獲得批準,“即便他們願意接收,申請名額也很快就滿了”。南坡的商業化程度更高,對客戶也沒那麼多要求,隻要提供體檢證明,就能在向導帶領下登頂。

在韓子君看來,南北坡還有一大差異是北坡主要是冰岩混合地形,南坡則雪坡為多。她認為,雪坡可能更适合夏伯渝的冰爪。

然而,登頂之路依舊無比艱難。

假肢沒有感覺,無法感知雪的松緊程度,每跨出一步之前,夏伯渝都要先用登山仗戳一下。為了保持平衡,他上山需要身體前傾,整個過程至少要比一般人多消耗三分之一的體能。

原以為會讓攀登輕松些的C5營地反倒成了麻煩。通往營地的最後一段路隻有十幾厘米寬,還帶坡度,往身側一瞥,就是深淵。那裡的地面多是岩石,夏伯渝的冰爪踩上去就打滑,需要一下下試,踩到穩的地方才敢把腳放下。“上的時候,我的腿擡不起來,得爬;下的時候,我得轉個身,拉着繩子蹬實了再往下挪。這短短20米,我走了快半個小時。”夏伯渝回憶道,直到現在他還忍不住嘀咕:“早知道這麼困難,我就不加這個營地,直接往上沖了。”

在夏伯渝四肢并用靠近頂峰的時候,夏登平隻能在大本營的步話機旁寸步不離,隻有這樣他才能第一時間知道父親所在的位置。夏爾巴語混着呲呲的電波聲鑽進耳朵裡,攪得人頭大。他隻能随時請人翻譯,折騰半天得到的往往是氧氣運到哪、帳篷該搭在哪的信息。偶爾有一兩句跟父親有關的消息,就随時告訴遠在北京的母親。1.1月3日,夏伯渝在一次攀冰比賽後,展示技巧

2.夏伯渝正在為第五次攀登珠峰做适應性訓練

3.當地時間2018年5月16日,尼泊爾加德滿都,年近古稀雙腿截肢的夏伯渝成功登頂珠峰後返回,抵達加德滿都醫院進行恢複治療(IC圖)夏伯渝知道家人的擔心,“雖然他們沒有公開反對,但我知道他們并不願意我去登珠峰”。老伴經人介紹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因為登珠峰而截肢。這些年她始終不阻止他繼續攀登,“這就是我愛人賢惠的地方,這叫包容”,“他們也不想讓我在這一生中留有遺憾”。每回上山,他都當成是“最後一次”,出發前總要交代家裡什麼時候該交水電費、找出保險單擱在顯眼地方、各種卡的密碼也要重複好幾遍。

終于站在了8848米的世界之巅。山頂天氣很好,夏伯渝隻來得及看一眼山底。雲在腳下,一座座海拔七八千米的山到了這時都隻有山尖還冒在外頭。

他迫不及待要坐下喘口氣,後面一個接一個上來的登山者很快就把他圍住,挨個跟他合影,“明明站在山頂,我卻什麼都沒看見”。

停留不到10分鐘,一朵雲飄來。這是暴風雪來臨的征兆,夏伯渝不得不迅速下撤,他甚至都來不及給自己拍兩張單人照。他早就連要擺什麼造型都想好了:“我要手指藍天拍一張,再拉着國旗做個pose,沒想到一個都沒弄成。他們一圍上來就打亂了我的思路。沒有一張單人在頂峰的照片,很遺憾。”

暴風雪果然來了,夏伯渝覺得比他2016年登頂時遇到的那場更大。下撤時,夏伯渝體力猶在,腿卻吃不消了。假肢嚴重磨損了連接處的皮膚和肌肉,腳腫得穿不上假肢,“就像活塞似的,一直懸着,一走就晃,一晃就疼”。他更擔心假肢掉落。在經過一道冰縫的時候,他的腳掉到了縫隙中,當場“魂都要吓掉了”。最後隻能讓向導把雪挖開,拿手伸進去把假肢拔出來,“萬一真掉了,那我就全完了”。

暴風雪最先抵達的是他的雪鏡。風一吹,眼鏡上就形成一層冰,必須要用指甲摳才能去除。每次脫下手套摳冰,風雪就往手套裡鑽,雪化了又凍成冰,手套外就是一圈圈冰碴兒,等到下山,夏伯渝的手都硬了。

從山頂到C4營地,再到C3營地,夏登平在心裡估摸父親的行進路線。15日天黑時分,他預想父親早該到達海拔6400米的C2營地,可步話機裡遲遲沒信。找人一打聽,還有10分鐘路程。夏登平想着,“怎麼着都能下來,哪怕是4個夏爾巴人把我爸擡下來呢”。

但夏登平沒想到的是,當天有一位隊員下撤時被冰箱大小的冰砸中,就連營地的夏爾巴廚師都趕去救那個隊員了,根本沒有多餘的人手照料夏伯渝。

10分鐘路程,夏伯渝寸步難行。身邊唯一的夏爾巴向導隻能先回C2,為他取另一副備用假肢,他再慢慢挪回營地。

當夏伯渝安全返回到大本營,柯慶峰老遠就看到了他,一個沒忍住,哭了,“太狠了,臉都變形了”。夏登平和父親坐在同一塊石頭,直到他叫了聲“爸”,夏伯渝才反應過來。

拼盡一生,終于站在了珠峰最高處,夏伯渝說:“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就好像我應該上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