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D的投资策略和方法

虽然ARD配置风险资本的方法为现代风投开创了先例，但一开始并不清楚它是否会投资创业企业。ARD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的招股书暗示将遵循保守的策略，很少提及令ARD引人注目的创新性的创业投资方法。招股书表示ARD不会进行投资，除非“根据公司董事会的判断，已进行的研发工作显示新企业所涉及的产品或工艺流程在商业上可行，并且有最终盈利的前景”。虽然这种措辞可能是为了安抚那些担心ARD承担过多风险的机构投资者，但它的早期投资确实反映了一种谨慎的态度。

ARD的第一个投资对象是位于克利夫兰州的车用液体公司瑟科产品，该公司获得了利率为5%的15万美元（约合今天的180万美元）贷款，可转为优先股。瑟科产品公司需要资金开发一种通过将汽化溶剂输送到外壳中对汽车变速器进行脱脂的工艺。但瑟科产品公司并不是一家新公司。20世纪30年代以来，它一直在车用液体这个广泛领域申请美国专利。此外，ARD在1947年投资或收购了几家当时还在运营的公司的资产，它们各自创造出了渐进式创新产品，包括康涅狄格州开发木材胶粘剂的施耐德化学制品公司、新泽西州将喷射推进技术应用于熔炉制造的杰特·希特公司、得克萨斯州持有用于去虾肠的机器专利的食品生产商科尔特公司。

然而，其他三项早期投资确实涉及更具突破性的技术。这三项投资都是由可靠人士介绍来的当地项目。首先，ARD对示踪剂实验室公司投资了15万美元，该公司于1946年3月由MIT毕业生威廉·巴伯带领的团队创立，生产和销售用于测量辐射的设备。示踪剂实验室起初自力更生，但随后在为技术开发筹集资金的时候遇到了困难。他们被波士顿当地投资者拒绝后，又拒绝了仅愿意投资以换取51%股权的华尔街投资者，巴伯通过MIT的关系网接触到了ARD，ARD进行尽职调查后提供了更合理的融资条款。

第二项投资发生在1946年，在卡尔·康普顿的建议下，ARD在可转换债券上投资了20万美元（约合今天的250万美元），获得了高创新性的粒子加速器制造商高压工程公司80%的股份。多里奥特后来对ARD的这笔投资评论说：“有一天，卡尔·康普顿打电话给我，说MIT的范·德格拉夫博士发明了一种机器，可以用于治疗某些类型的癌症。我说，但是卡尔，如果我开办公司制造这种范·德格拉夫机器，我要与两个美国小公司竞争，其中一个叫通用电气，另一个叫阿利斯·恰莫斯制造公司。而卡尔·康普顿说，嘿，这东西会很有用的，咱们做吧。”

ARD的第三个本地投资对象是于1948年12月成立的离子公司，投资额为10万美元（约合今天的100万美元），获得了75%的股权。离子公司最初位于MIT校园中的一间地下室里，大学负担了基础设施费用，ARD的融资被该公司用作工资、运营资金和研发支出。该公司致力于开发离子交换相关技术，以瓦尔特·朱达发现的盐水转化膜为基础。瓦尔特拥有里昂大学的物理化学博士学位，是哈佛大学的研究化学家。离子公司申请了这项发明的相关专利，后来成为净水技术的领导者。

从整体的投资组合来看，ARD的投资在前10年偏向于后期阶段，早期投资的相对重要性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增加。这是有道理的，ARD在试图证明其风投模型的同时限制了风险敞口。此外，发展评估和管理真正创业项目的能力需要时间。ARD意识到投资组合在不同阶段必须要有多元性。“像美国研发这样的公司必须有一两件不会在短时间内（三个月、六个月、两年后）就能完成的事情，”ARD的财务主管指出，“可以说你必须要坚持不懈才能继续下去。”

ARD的投资风格在许多方面与第三章中讨论的私人资本实体相似。进行严格的尽职调查，从大量方案中筛选投资对象。通过其技术顾问委员会、专业投资人员和外部联系人对项目进行评估。1946—1950年，它评估了1 869个方案，仅进行了26笔投资（1.4%）。事实上，在ARD整个历史中，其投资率从未超过4%。只有通过要求严格的筛选过程，一家公司才能进入ARD的投资组合。项目最初由ARD的员工进行筛选，最有希望的项目将被报送技术顾问和董事会。然后ARD员工将与项目创始人会面，并编写“运营表”来描述他们的业务计划和未来18个月的资金需求，以此进行更多的尽职调查。如果提交给董事会的运营表获得批准，该项目将由ARD的法律顾问及其执行委员会进行最终审查。

虽然很难确定ARD的投资项目来自哪里，但至少在早期阶段，许多投资来自卡尔·康普顿等联系人。如果需要更多资金，或者另一个融资合作伙伴可以为投资组合公司提供专业知识，ARD将与其他金融集团共同投资。引人注目的是，鉴于当地的管理比较宽松，1946—1950年，ARD超过3/4的投资对象都是位于马萨诸塞州或东海岸其他地区的公司。然而，随着时间推移，ARD的投资对象在地域上变得更加多样化，1966—1973年约有1/4的投资对象是西海岸公司。除了投资银行和经纪公司，ARD还从公司内部的投资专业人士（在20世纪50年代，有4~7个）的人际网中寻找投资项目。有趣的是，ARD还与大型公司的研究实验室接洽，寻找从这些机构中涌现的发明，这些发明可能是其公司产品线的外围产品，因此也可能成为建立新实体的候选者。这表明ARD在积极开发创意市场。

ARD的投资方法以技术为驱动，以团队为导向。其许多投资涉及获得专利保护的企业，而且ARD愿意参与理论科学的商业化。图4.2显示，在早期，ARD专注于化学制品和工业设备公司，但在后期，其投资也包括电子产品等新兴领域。企业背后的人是至关重要的。正如多里奥特所说，ARD的职责是“寻找人才并寻找创意”。ARD的文件表明，它“只投资那些由确实有能力和诚实守信的人管理的公司”。



图4.2 按行业划分的ARD投资项目占比


数据来源：David H. Hsu and Martin Kenney, “Organ izing Venture Capital: The Rise and Demise of American Research & Development Corporation, 1946–1973,”Industrial and Corporate Change 14, no. 4 (2005): 579–616, 593

ARD也非常重视公司治理。对于ARD的所有投资，多里奥特断言：“实际上我们没有遇到过技术上的失败。所有失败都是人这个层面上的失败。”为了缓解因人导致的问题，ARD实施严格的监控，同时也赋予了创始人一定程度的自主权。ARD会派遣投资专业人士协助管理投资组合公司，并在必要时调整人员配置。多里奥特的观点是“最有能力创办公司的人很少成为优秀的经营者”。虽然ARD通常不会对公司拥有控制权，但它确实要求入驻董事会，以便影响管理方向，并且识别及纠正任何可能正在萌芽或已产生的代理问题。ARD通常要求两个董事会席位。卡尔·康普顿和梅里尔·格里斯沃尔德都被选入示踪剂实验室的董事会，而多里奥特则在高压工程公司和离子公司的董事会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