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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弗蘭普敦的餐廳比往日更加熱鬧,一個音量高出許多的聲音不時地從一張小餐桌傳來,蓋過了其他人的說話聲,過了一會兒,聲音的主人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在這樣氣氛凝重的夜晚不太得體,終于越來越小,直至陷入尴尬的沉默。房客們冷漠地談論這起謀殺案。有的房客為了吸引同桌人的注意力,講述白天的見聞時十分誇張,顯得很沒有人情味。
就職于同一家公司的茜茜·費恩和貝蒂·沃森坐在一張桌子上,叽叽喳喳聊個不停。茜茜長着一張漂亮的圓臉蛋,一雙藍灰色的眼睛清純可人,就是嘴巴總是說個不停。
“這和彭萊頓今早帶去市中心的胸針沒關系。”她一邊說着,一邊甩了甩她時髦的長卷發。
“她并沒有到市中心。”貝蒂反對道,她在措辭上的嚴謹是公司的一大财富。她沒有茜茜那麼聒噪,頭發和眼睛都是棕色的,算不上很漂亮,但精明幹練。
“行吧,她本來要去,如果不是半路遭遇不幸肯定就到了。奈莉說的,”茜茜尖着嗓子繼續道,“她約好了去看牙醫。太慘了!”
“你總不會以為是牙醫不想再看見她的喉嚨了,所以一怒之下把她掐死在了地鐵站裡的樓梯上吧?”貝蒂反問。
“别瞎說!我的意思是鮑勃沒道理緊張到非得在半路上攔住她。”
“可你怎麼知道彭萊頓事後不會去找警察告發胸針的事?”
“我覺得她不會。我相信她不會在這上面做文章,最多用胸針指着鮑勃的腦袋威脅他。她隻是喜歡掌控一切和知曉一切的感覺罷了。”
“就因為喜歡出風頭,”貝蒂指出,“她會以線人的身份站出來——美其名曰為了公衆利益!讓警察去追蹤一個危險的犯罪團夥,再以目擊證人的身份出現。你不覺得嗎?”
“可能吧。但我的想法是,鮑勃純粹是被她的威脅激怒,出于報複才對她狠下殺手。這種事的确存在。他就沒想過要拿回胸針。”
“你說的這些我都覺得不太可能,沒必要編造證據,臆想這就是鮑勃幹的。我不信他跟這事兒有關系。隻不過他運氣不好,牽扯進去了而已,之前不也因為這樣被誤會入室偷竊嗎?”
另一桌的黛摩爾夫人和格蘭傑先生也正聊着這個話題。不認識的人會好奇他們怎麼會拼桌。黛摩爾夫人是位中年婦女,喜歡用老土的穿着來突出她那瘦削到有些怪異的身材。對此她會頗為驕傲地解釋,它們全是手工編織的,“出自偉大的布萊姆普頓·托爾之手,原料都是羊背上的毛!”或許正因為和綿羊聯系緊密,才顯得尤為笨拙。
弗朗西斯·格蘭傑則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年輕人,不久前才在弗蘭普敦住下。黛摩爾太太會解釋說自己在研究他,因為她是小說家。她經常對朋友說:“我喜歡研究不同類型的人。每當我把一個類型研究透了,就會……”她骨瘦如柴的手輕輕一揮,便預示了他們的命運。而且,弗朗西斯·格蘭傑似乎也對這個不怎麼令人愉快的研究過程逆來順受。如果有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黛摩爾太太之所以選他,是因為他聽人說話時十分專注,但可能又會覺得即便是最忠實的聽衆,這場表演也持續得夠久了,不過格蘭傑先生仍舊鎮定地聆聽着。
“這事特别有意思,”黛摩爾太太告訴他,“盡管大家都為彭萊頓女士的悲慘結局感到惋惜,但要說我們中有人因為她的離去而悲痛欲絕,那就太虛僞了。罪犯是我過去研究的一個重點類型。這個案子我還沒有摸清脈絡——發生得太突然了——但很快我就會把前因後果弄明白的。”
“有一點我不太明白,”格蘭傑先生說,“或許對人性頗有研究的你可以解釋一二,大家好像都很清楚彭萊頓女士和鮑勃·瑟洛的事情,她一死,立馬就懷疑是他幹的。”
“很有意思的切入點,”黛摩爾夫人承認道,朝他點點頭,并揮了揮手,那根手指的關節很粗,上面挂着幾枚明顯是“手工制作”的大銀戒指,“一部分原因是,我們的關注點都在這幾個人身上,于是會自然而然地從腦海中搜尋關于這幾個人的所有信息,從而忽略了其他東西。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下層階級的人不懂得沉默是金。隻要有人願意聽,可憐的奈莉就會将胸針的事全盤托出。”
“那估計就是這個原因吧。不過有一說一,那枚胸針的存在讓所有矛頭都指向了鮑勃·瑟洛,這事兒有點蹊跷,湊巧的是當天他正好也在車站值班。”
格蘭傑先生輕易地就全盤接受了她的說法,這讓黛摩爾夫人很高興:“在這些謀殺案中,這種巧合會誤導警察。你必須考慮所有的可能性,首先那是個地鐵站,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現那裡——理想的兇殺現場。接着是彭萊頓女士的性格,毫無疑問,她是個冷酷無情的老太婆,而且據說很有錢。她行事詭異、锱铢必較,可能有數百個敵人。她的過去是個謎,隻不過是個表面上受人尊敬的老婦人罷了。”
“但說真的,”格蘭傑先生反駁道,“你不覺得太過了嗎?我是指她的過去,畢竟你什麼都不了解。”
“聽我說話别太較真,格蘭傑先生。我是個寫小說的,所以會考慮造成這種情況的各種可能性。”
“再就是關于謀殺的地點,”格蘭傑先生接着說,“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現在地鐵站裡,這是肯定的,但卻不一定會走樓梯——貝爾塞斯公園在漢普斯特德的下一站,裡面的樓梯是這一帶最深的。而且彭萊頓女士為什麼會去貝爾塞斯公園站?漢普斯特德站要近多了。”
“彭萊頓女士雖然很有錢,卻也十分吝啬,”黛摩爾夫人一本正經地告訴他,“這也就是為什麼她總是步行到貝爾塞斯公園站的原因,能省下一便士。而且她害怕乘電梯。不過即便是最理智的人,有時候也會莫名其妙地對某種東西感到害怕,但她究竟是出于這樣的原因,還是過去隐藏着什麼秘密,我目前還不得而知。但她從來都是走樓梯下去。”
“或許她隻是不喜歡失重的感覺,”格蘭傑先生說,“現在算是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了,但這并不能解釋兇手是如何到那兒的。我得說,可沒幾個人會走貝爾塞斯公園站的樓梯。”
“沒錯,這一點隻能說明那個人了解她的習慣,并不能确定就是鮑勃·瑟洛。他怎麼會知道的呢?”
“這個嘛,他在地鐵站工作,最近一直在那個車站當值。可能之前他有注意到她從樓梯上走下來。”
“但同樣,任何認識她很久,或者和她在一棟樓裡同住過一段時間的人,都有可能知道她的古怪行為。因此,更有可能是知道她今天上午要去看牙醫的人。”
“她給我的印象是一個愛遮遮掩掩的老婦人。你不是也說過,她不太喜歡跟别人談論自己的事情。”
“的确如此,但她也有交心的朋友。”黛摩爾夫人告訴他。她匆匆掃視了一下其他幾張桌子,然後探過身去,輕聲說:“斯洛科姆對她的了解程度可能比他願意承認的還要多。茜茜·費恩也對她頗有好感,但我覺得這隻是因為她有幫她做些跑腿、寄信的事罷了。胸針一事說明彭萊頓女士不在乎和女仆奈莉分享秘密。”
就連頗為遲鈍的格蘭傑先生也猜到了,黛摩爾夫人對已故的彭萊頓女士頗有微詞,因為老太太從來沒向她吐露過心事。他有點想安撫一下她的自尊心,便說:“她也沒信任過我。”
“可能得算你走運,”黛摩爾夫人狠狠地說,“在這個案子結束之前,凡是知道彭萊頓女士今天上午打算做什麼的人都會受到懷疑!”她用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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